她怎么这么傻!
好歹也是闺秀千金,况且还是完璧之身,和离再嫁便是,何必想不开要去当尼姑,一辈子伴青灯古佛?
赵彦卿又急又愧,若是因着他毁了女子一生,他该要如何补偿!
快马加鞭来到青玉庵,一位师太开门,赵彦卿因为是男子,只能在外等着,过了许久,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尼姑。
宽松的衣服遮住了身影,帽檐底下能隐约看到几根碎发,看来是还没剃度。
脸蛋圆圆,杏眼圆圆,梨腮微抿,面颊两点浅浅的梨涡,香肌堆雪,檀口轻盈,未施粉黛更衬得如出水芙蓉,婷婷而立。
她眉间好像有一抹化不开的愁云,抬眸朝赵彦卿看来。
“你来做什么?”
赵彦卿竟有些局促了。
这是他的娘子?
十年了,他怎么好像头一次见她?
“我……我来接你回家。”
谢雨芙垂下眸子转身就往回走。
她还哪里有家?
赵彦卿赶忙拉住她。
“你等等!”
谢雨芙被牢牢钳住肩膀,赵彦卿力气大,她挣脱不开,肩膀有些疼,发觉她强忍的神色,他这才后知后觉放开手。
“何苦想不开呢?”
“我没有想不开,没圆房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不必为你赵家颜面来劝我。”
赵彦卿心口一滞,她误会他了!
“我不是为了赵家颜面!”
“那是为什么?”
他想说,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没有。
他是为什么?为了跟她好好过日子?这话在她看来定是假的不能再假。
一个十年都没圆房的夫君,能跟她过什么鬼日子?她自然不会信。
“你先同我回去,日后再跟你解释,你一个官眷良家,总住在庵中怎么行,太清苦了。”
谢雨芙点头明了。
“若是怕我住的久惹别人嚼舌根,那就回去快快写了和离书来,咱们一别两宽,谁也不欠谁的。”
她是铁了心以为他为着赵家颜面才来接她。
赵彦卿平日里也是博文多才的主儿,今天面对谢雨芙,只觉百口莫辩,又不愿由着她误会,急的脱口道。
“不就是和离书嘛,你同我回去,我写了便是!”
“真的?”
谢雨芙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了,赵彦卿却说完就后悔。
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和离书看来是非写不可。
后悔的功夫,她已经上了马车,连衣服都懒得换。
“你快些,若我回得晚了今日就没晚膳用了。”
庵中和赵府天差地别,每日粗茶淡饭还不管饱,指望那点香火钱绝迹过不下去,尼姑们一边供养寺庙,一边还要供自己吃喝,日里夜里谋生计。
她是靠着一手好绣活才留下来的,这才没好多时日,手指都起了薄茧,根本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千金,不过也比在赵家强。
心在别人那的夫君、合伙欺负正头娘子的妾们,还有那三天一站规矩,五天一跪祠堂,不折腾浑身难受的婆母。
她在尼姑庵过的这叫神仙日子。
赵彦卿上来马车,听她说回得晚了没饭吃,心里震惊。
“你好歹是我赵彦卿的娘子,她们怎能如此欺负你?”
谢雨芙兰懒得解释,只想快些拿了和离书,回来用过晚膳还要挑灯夜战,将那副小荷图绣完。
赵彦卿心里便惦记上了。
一路无话回来赵府,谢雨芙便等着他写和离书,谁知他一进去书房就不出来,左等右等眼看要误了晚饭时辰。
去找人的时候却见赵彦卿的小厮来。
“少夫人,大少爷这会有些公务耽搁了,吩咐小人先来布菜。”
什么耽搁了?压根儿没写!
赵彦卿在书房硬是呆了两个时辰,笔杆子都快咬破了。
一想到谢雨芙的十年青春蹉跎在他手里,还替他守着面子,没将圆房的事告诉给娘家,如今还要和离去尼姑庵被那些人欺负,真是受尽委屈,又想到岳父岳母对他像亲儿子一般……
他无论如何下不去笔。
谢雨芙若是后半生与青灯古佛为伴,日日吃不饱饭,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即便她不做尼姑,回去谢家,日后再寻一门亲事,他也不放心。
这天下和离再嫁的女子本就少,能如裴熙宁那般得遇良人的又有几个?
若是嫁的不好也都是他害的!
他后悔说出写和离书那句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扔了笔用膳去!
因着赶不上回尼姑庵,谢雨芙只能在赵府用膳,已经好些日子没沾荤腥,口里都快淡出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