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月清酒双手交叠,向着端坐在团蒲上的白发青年轻轻一拜。
听见这一声唤,青年停下了雕刻的动作,他轻轻转头,嘴角擒着笑容,轻快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阿凌来了?快坐。”
月清酒站直身体,随着青年的话上前几步,正坐在他手指的另一个团蒲上。
白落舟歪了歪头,伸手摸了摸月清酒的脑袋,像是顺毛一样从头顶摸到发尾,然后发现了她因为瞌睡打结的头发。
“……”
“……”
他拿出了梳子。
白落舟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问:“之前在菩提居吗?吾见你昨日递了告假签。”
“嗯。”
梳了一阵,见还是梳不开,于是白落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月清酒想了想:“梳不开的话,就削掉吧。”
白落舟不说话,只摇头。
他又问:“是丹田又出问题了吗?”
月清酒张口:“……没、”
“你知道的,吾可以去问木逐风。”
“……又裂开了。”
一时间,引魂楼里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良久,月清酒决定主动开口询问:“师尊,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白落舟梳开了打结的地方,接着随手一挥,削了根还带着梅花的树枝当做发簪,将月清酒那头秀发轻轻挽起。
“是万人坟那边是事情。”他坐回那个团蒲上,“阿凌应该知道吧,五十年前琉仙城那场疫病,引发的失魂案。”
“嗯。根据十年前季留传回来的消息,是在临近寒州境的那片竹林里,对吗?”
那个埋葬了无数修士的地方——万人坟。
“真是奇怪,明明那个地方有那么多东西阴尸和坟墓,每年太清巡游时却会下意识忽略那个地方,还是在五十年前那场疫病发生之后才发现端倪的。”
“嗯……”
“是魔族吗?”月清酒转过头问。
白落舟没有回答,反倒是说:“七天前,他们已经出发了。”
啊……是祝文阁那十个人吗?
“金丹?”
“嗯。”
“万崚那边呢?”
“半个月前就走了。”
月清酒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想起了二十三天前的那封来信。
那封来自万崚的求救信是在二十三天前抵达太清的,随之而来的还有自称“何枫”的黑衣修士。
何枫,这个名字她认识,现今九洲盛传的“小毒圣”。
“何枫”,这个名字一听就起得不走心——当然,前提是他的身份真像月清酒想的那样。
月清酒还清晰地记得。
二十三天前,何枫携带着委托抵达太清的时候,她正好午觉醒来,在到处闲逛。
然后就在太清的山门口遇见了他。
脑子还不甚清晰的月清酒一转头就这个人打了个照面,瞅着对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皮肤没露,当场就把人逮住打了一顿,把他扒个半裸直接绑到萧竹均面前。
如果不是发现“何枫”用了什么丹药改变了外貌,月清酒只怕会将他的脸皮都给撕下来。
当然,如此流氓不讲理的行为,给何枫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
对此,面对这个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女孩子身份的小师妹,萧竹均有苦说不出。
她都不会觉得这个白花花赤条条的白斩鸡辣眼睛吗?!
何枫:“……”
喂!
幸运的是,为了给太清留下一个好印象,何枫早在三天前就提交了拜帖。
在确认好身份之后,他就被带下去更衣了。
等确定何枫走了之后,萧竹均才坐在主位上,双手交叠,撑着脑袋沉思:“……阿凌啊,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是在太清山门口见到一个全身黑的人,就好好地带上来。”
抱着剑靠在大殿柱子上,闭眼假寐的月清酒睁开一只眼睛:“我带了。”
萧竹均:你还不如不如不带……
“老实跟大师兄说,你还记得那天我说了什么吗?”
“嗯?你说了什么?”
萧竹均:“……三天前我们开会的时候,我记得你到场了。”
“哦。”月清酒恍然大悟,“那天我睡着了。”
萧竹均:“……”
算了。
在这件事情上指望她还有不如指望块叉烧。
至少叉烧不会把人拔光之后丢到他面前。
萧竹均瘫着张脸,内心毫无波澜。
他抬头,看月清酒又在看外面的天啊云啊山啊水啊,就是不看自己。
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