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穗穗根本不带搭理,眼神都没给一个。
后不后悔不是喊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但那罗一礼有什么让她后悔的资本?
罗一礼神色愠怒,感觉自己像跳梁小丑一样。
这段小插曲对闲逛散步的两人来说,没多大影响。
沿着河边一路往上走,温澈背着云穗穗转过一个狭窄颇陡的河湾。
眼前出现大片芦苇荡。
里面有深浅不一的脚印,想来也有不少村里人来这里找野鸭蛋回去打打牙祭。
因为她刚钻进来就发现了两个野鸭蛋。
“温澈,有蛋,你多找找,我们回去弄皮蛋吃,你肯定没吃过。”
沉于发现野鸭蛋快乐的云穗穗没发现温澈神色有变动。
“好。”
温澈收回微沉的目光,跟着云穗穗一起钻芦苇里找野鸭蛋。
大概找了十五个,留一些在窝里留种。
从芦苇里钻出来。
晚霞临空,缱绻的风带走了额间的热意,吹散芦苇漫天飞扬。
云穗穗微仰着头,眼睛像黑宝石一样亮亮的:
“温澈,你看,‘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们这算不算已经共白头呀。”
闻言,温澈也仰起头,眼里映着纷扬的白絮。
橙色的晚霞打在他锋利冷硬的五官,柔和了眉眼,显得绅士又温柔。
云穗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突然开口道:“温澈你真好看,好喜欢。”
温澈忽然,紧抿着双唇,心底猝不及防塌陷一块。
字一颗颗钻进耳朵里,拆开重组,重组拆开,都是欣喜,像干涸的裂缝里蹦出的甘泉…
他的手忽然不知如何放,紧紧攥着云穗穗的鞋,面上维持着镇静冷重。
云穗穗只是随心感叹的一句话,也并不是想得到温澈的回答。
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
“咦,这里还有一大片竹林。”
云穗穗走近,竹林半隐处,“这里还有一处宅院。”
看起来大气古朴的宅院,只是多处破旧坍塌,青瓦上长了不少杂草,粗壮的木柱上是雨水青苔的侵蚀。
温澈还在失神。
穗穗说喜欢。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有点自己的位置了。
他其实不敢去碰触这些敏感的地方,怕一个不留心现在这种美好平和的日子就维持不住。
无论穗穗心里还有谁。
她,只能是他的。
云穗穗不知温澈面无波澜,心理活动这么多,她开口道:
“你们村里除了你家居然还有别的大户?”
她来这里快一年了,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
温澈扫了一眼宅院,眼里的苍凉一闪而过。
“嗯,他家才是大户,温家只是土地主。”
温澈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
“这大门槛下的青石板怎么蹭亮亮的,看着像有人天天踩着过一样。”
“难道是鬼!”老宅老院爱出鬼,鬼片经常这样演。但鬼没有实体呀。
温澈被云穗穗想法逗乐了,沉闷的心绪缓解了不少。
“这世上哪有鬼。是猫,是周卿年的养的猫。”
“他家是大官人家,退归后就在这建房隐居,后来也变成成分户,一大家子很多人熬不住都走了,只剩下周卿年。”
“最后只剩下周卿年养的小猫。”
“小猫白天时候会去村里找吃的,大家吃的都不够,没多的喂它,瘦巴巴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我娘偷拿东西来这边喂它,我也会来。
晚上小猫就回来这里守着睡觉,房屋渐渐荒废,只有它喜欢躺着的青石板上磨得油光瓦亮。”
云穗穗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下次我给小猫做好吃的你带过来。”
“不过你和周卿年什么关系?”
感觉温澈提到周卿年这个人的语气里是熟络的。
温澈没有立即接话,曾经的华贵大气的院子与此时的荒废衰败形成鲜明对比。
他深深看了一眼宅院,声音低低的又像平述一般:“唯一的玩伴。”
他六岁就遭嫌弃,只有周卿年没嫌弃。
周卿年说那些都是迂腐,周卿年说温澈,别人朝你扔泥巴,你用泥巴种荷花。
可是乐观豁达的周卿年也被淹没在这些泥巴里。
云穗穗突然窒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一的,玩伴,没了,只剩下一只小猫。
她干笑地收回目光,挑开其它话题:“温澈这里竹子又大又好,你砍一根下来,做竹筒杯。”
这样喝冰饮果茶时,也可以用竹筒杯。
“好,等回去我带刀过来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