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颂倏然又开口,“我在闽县已经停留了太久,再不回去恐生事端。”
贺玥把视线转到他身上,默一瞬,手上开始收拾着膝上的纸张,口吻有些不舍,“也是,何公子的根在云城,总得回去,可有具体的日子,我送送您。”
也算是全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之情,贺玥心里难免涩然,这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她又清晰的明白,二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早晚有散的一天。
宁如颂指节分明的手第一次逾越地覆在贺玥的手上,蓝色绣暗纹的宽大袖口垂落在她的膝头,他用温煦清然的嗓音说,“大约还要六日吧,我还是等不到贺姑娘的绣品吗?”
时下风气含蓄婉转,男女有意,男子大多送女子首饰,女子则送男子自己的绣品,腰封、香囊、络子都可。
他几乎在明问贺玥,还是不肯接受他吗?
凉玉一般的触觉叫贺玥手指微颤,她掀眸,“我手艺差的很,就不污何公子的眼了。”
贺玥抽出手,用很轻的力道把宁如颂的手拂落下去,侧过头,不大忍心瞧他的神情,她拒绝他也有好几次了,每次他的神情都叫人泛怜惜,寞落强撑着,凤眼都含着哀色。
“贺姑娘,你呈块布在我眼前我都会奉捧着。”宁如颂低垂着眉眼,有些恳求的话让他呈现几分弱态,“不要这么决绝,给个妄念都成。”
贺玥浑身僵硬了一会,她回头看他,视线徘徊在他清隽华然的面上,心里有着直觉,就算她这次拒绝了他,他以后还是会回来闽县找她。
不行,得趁这一回把他的心思给绝了,贺玥想了一个让她以后觉得自己犯蠢的法子,语气郑重,“好,但是我要为正妻,而且对聘礼有要求。”
宁如颂猛地抬头,幽深眼眸里是一种足以倾轧进血肉身躯中的热烈狂喜,“定是六礼分毫不差的正妻,我会去求陛下降旨赐婚,贺姑娘你要什么聘礼,我都给你寻来!”
往日的孤高矜重通通不在了,谁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眼前如此情绪外显的人是他们薄冷倨傲的太子殿下。
贺玥有些愧疚,但还是狠下心肠说道,“我就要闽县的刘氏胭脂铺子,在你离开闽县之前我要看到契书,就给你六天的时间!”
“如果你做不到,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婚事了。”贺玥自以为提了一个比登天还难的事,一个来返就要一个月,她给出六天的时间,就是在明晃晃地拐着弯拒绝。
哪曾想宁如颂应下了,半点为难的神情都无,贺玥怕他犯浑,不放心的开口,“你可莫要使些歪道手段,要是得罪了刘国公府,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够喝上一壶了。”
他在贺玥面前太温雅了,传闻中的太子殿下又是个恣意独尊的性子,贺玥到现在还以为宁如颂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皇亲国戚,有些荣养的地位,但没有过多的实权。
“贺姑娘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宁如颂带笑,似高山之雪化流水一般,在暖阳的折照下熠然往下奔腾着,灿华夺目。
…………
马车停下,贺玥和宁如颂下了马车,白回显早早就在白府门口迎着,躬身行礼,态度谦微,“见过何公子、贺夫人!”
贺玥弯身回礼,“见过县太爷。”
白回显当即侧身避礼,连声说不敢,“贺夫人折煞下官了,内人在府中后院等您,下官遣婢子带您去。”
婢女从后方走向前,语气敬重,“贺夫人随我来。”
婢女接过贺玥手里的锦盒,里面装着的是话本子,夏素灵常年在府里闷着,总要有解闷的乐子,话本子是贺玥早在书肆定好的,方才顺路去拿了。
贺玥瞧了宁如颂一眼,“那我就不打扰何公子和县太爷了。”
“好,贺姑娘去吧。”宁如颂柔和着语调,明面上平静不已,实际上仍含着被喜意兜头一砸的晕乎,“晚些时候,我捎带你回村。”
恭立一旁的白回显垂着脑袋,眼跳心惊,他只知道太子殿下瞧中了一个新丧的寡妇,原以为只是一件玩闹韵事,现在看来是动了真情的,他何曾见过太子殿下这副模样!
白回显心里头更添喜色,叫婢女暗暗领着娘子和贺夫人相识这一步十分正确,太子东宫后院现如今可是没人的,等贺夫人和太子殿下成事后,地位何等的独特,位份绝不会低!
婢女领命在前头带路,贺玥跟随着,隐隐约约听见了后头宁如颂二人往前院走去,他的声音不似和她在一起时的温善雅和,透出寒凛矜冷和漫不经心。
夏素灵坐在后院花园里绣花,是个桃花的绣样,贺玥仔细端看她,觉得她气色更加红润可人了,病气在短短一个月里就烟消云散的不见踪影。
贺玥心里为夏素灵开心,出声,“素灵!”
夏素灵放下绣棚,忙起身迎上去,“相公同我说过你今日要随何公子一道来,我早早备下了你喜欢吃的糕点零嘴。”
两人相处亲密,贺玥很自然地挽着夏素灵的手臂,笑嘻嘻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