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仇恨憋在心里太久,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骆爷的声音又大又有力。东厢房的几个妇人闻声都跑出来,站在门口看起了热闹。全书玉轻叹一声,出来要叫她们回去。五儿跟在她的身后,出屋看到骆爷的瞬间,脱口叫道:“是你!”
骆爷听到她的话,也朝她看来,看到她的瞬间,同样脱口道:“是你!”
话落,忽然仰天大笑道:“老天爷总算长了眼!”
陈韶问五儿:“你们认识?”
骆爷道:“当然认识!”
五儿却摇头道:“不认识!”
看一眼无奈的全书玉,又看一眼几个妇人,陈韶吩咐傅九:“你先带他下去洗一洗,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骆爷也知道自个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朝着她拜谢过后,乖乖地跟着傅九走了。
陈韶转身,边往正堂走边示意五儿:“跟上。”
进了正堂,陈韶先问她:“吃过饭了?”
五儿点头:“吃过了。”
“我还没有吃。”陈韶洗过手,在桌前坐下来,边吃边问道,“说一说骆爷。”
五儿思忖片刻,说道:“我以前经常听人提及他,后来大哥、二哥,还有爹娘出事后,我也找过他。我原来是想将自己卖给他,但他似乎认识我,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不说,还劝我不要做傻事,说什么老天总有开眼的时候,让我等着就是。我以为他在说疯话,就转头找了王虎。”
陈韶问:“你跟着卢元飞后,有没有听他提及过骆爷?”
五儿摇一摇头,“卢元飞也是雨儿出生后,才开始信任的我。即便如此,他也几乎不在我跟前提及那几个园子的事。交给大人的五本账册,是他实在不放心别人,又看着我已经为他生育两儿一女的情分上,才迫不得已地交给了我保管。”
她撒谎了。
不是卢元飞迫不得已地将账册交给的她。
是卢一沣被拘押之后,她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为找证据,有意每日哭哭啼啼地缠问卢元飞,卢一沣会不会有事,又缠问他会不会有事,再故意半夜惊醒,哭说他要有事,她也不活的话一点一点蚕食他,才让他放心地将账册交给了她保管。
当然,卢元飞并不是那么好蚕食的人,她之所以成功,主要得功于前几年千随百顺的蛰伏。
陈韶看她一眼,“打你爹娘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五儿低下头,“大哥、二哥出事时,正临着二姐生产。我爹娘怕她知道消息出事,就指使着我过去照顾她。我爹娘被打之后,是村里人到二姐家里通知的我。不过村里人说过,那些来打我爹娘的人,就是把我大哥、二哥尸体扔回来的人。那些扔我大哥、二哥尸体的人,是文四公子身边的随从。他们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们!”
认得就好。陈韶接着问道:“你爹娘和大哥、二哥的尸骨埋在哪里,还记得吧?”
五儿点头:“记得。”
“好。”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事情也一日比一日多,陈韶也没什么胃口。搁下筷子,勉强喝了两碗汤后,说道,“你先回东厢房等着,回头问完骆爷的话,我再找你。”
五儿应好,转身回去了。
陈韶起身,拿着蒲扇,在屋里走上两圈后,又坐回来,微微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问道:“工钱都发给他们了?”
蝉衣站到她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押送几个铺子伙计的三十六人已经发完了,挖骨的那二十一人还没有发。”
陈韶懒洋洋地问道:“为什么还没有发。”
“押送几个铺子伙计的三十六人都是郡城里的百姓,叫人通知一声,就都来了。”蝉衣说道,“挖骨的那二十一人,大部分是村镇的人,叫人带口信回去,也要花不少时间。”
陈韶没有再说话。
半睡半醒间,傅九带着骆爷来了。
陈韶睁开眼,看向骆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人倒是精神了很多。扫一眼他的瘸腿,陈韶问道:“腿是怎么瘸的?”
骆爷干脆地说道:“被朱四爷打的。”
陈韶坐好,“那就说一说吧,你的妻女怎么成了朱四爷的妾室。”
骆爷磕头应一声是后,不无仇恨地说道:“小人原是汉源县士绅徐望祖家里的夫子,夫人也跟在徐夫人身边做一些针线活,我们膝下有一儿一女,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倒也其乐融融。小人没有什么抱负,如果没有意外,想必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意外发生在了元和九年七月十三!那日早晨,我带着徐家两位小公子外出采风不久,朱四爷便进了徐家。
“小人不知道徐家何时欠了朱家的债,总之,在朱四爷逼迫徐家还债,徐家还不出来,朱四爷让人打砸徐家之时,徐夫人出面求情,小人的夫人出于怜悯也跟着去了。就是这一去,让朱四爷那个禽兽一眼看中了她!
“小人年轻之时确有几分风流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