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奚梧帮着数学课代表发试卷的那天晚上，刘鹿说：“桐桐，你喜欢林再鹤。”
她甚至没有用上疑问的语气。
彼时的奚梧站在电梯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她才有些难堪地说：“对……你怎么知道？”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啊。”刘鹿低下头，轻声说，“太明显了。”
她想起奚梧在给第一大组发试卷时欣喜的神情，眼角眉梢都带笑。她发着试卷，可眼睛里只有林再鹤一个人。
奚梧几乎是惊恐地望向刘鹿：“啊？那么明显吗？那我……”
“我是说，对我来说很明显。我太了解你了，不是吗？”
奚梧点点头，又忍不住愧疚。她和刘鹿关系那么好，她却瞒着刘鹿。
“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刘鹿艰涩开口，这句话于她而言有些过于残忍了。
所以其实时间是会给友谊留下沟壑的，再好的感情也会因为长时间的分别而变质，无一幸免。
“你要我怎么说啊……”奚梧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实在是太丢人了。”
是喜欢一个人丢人，还是喜欢林再鹤丢人？还是觉得自己丢人？刘鹿不知道，也没有再问。
“你喜欢他什么呢？”直到走进屋子的时候，刘鹿才忍不住问。
“他……”奚梧居然被问住了。
是啊，她喜欢林再鹤什么呢？成绩没她好，声音是挺好听的，可这也可以算作喜欢的理由吗？长得是不错个子也高……难道只有这些吗？
奚梧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林再鹤。不知道他的爱好，他的生日，他的星座，他的偶像，他的理想……
刘鹿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那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喜欢过谁。我以为你会……唉，奚梧，你糊涂啊。”
刘鹿的语气很轻松，可她的神色很严肃。就要高考了，她最好的朋友有了喜欢的人，如果林再鹤也喜欢她，她就要早恋了。
而且，奚梧瞒着自己。如果自己不问，她大概不会主动告诉自己的。
奚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这一切。
她高二那年也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甚至差点早恋——可在她发现自己居然在上课的时候也会想到对方的时候便立刻放弃了。
即便，对方也喜欢她。即便，他们在一起只需要奚梧一个点头。
可奚梧有她的未来，她不能去赌，没有什么可以挡住她美好的前程和未来的路。
她已经努力学习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而影响自己的未来。
可她毕竟不是机器人，没有固定的程序。她觉得很奇怪，以前都能控制住为什么现在不能了呢？
按照预期，她应该果断放弃；若按照小说，林再鹤也应该喜欢她，他们双向暗恋才对。
可人生啊，不会一直按照预期，也不是小说。
“我确实糊涂。”奚梧低下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 ，“不过其实也没多喜欢。”
“你了解他吗？就谈喜欢。”
“不了解啊。”奚梧抿抿嘴，“你呢？你知道他的什么吗？”
“我不知道！”刘鹿脱口而出，近乎是气急败坏的。她快速往自己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我困了，我要洗澡去了。”
很狼狈，像是落荒而逃。
可谁又比谁好些呢？奚梧也一样狼狈。
她的世界下起了暗恋的暴雨，可她没有伞，也找不到屋檐。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今晚的状态不是太好，只做了一道物理大题，她就没有心思写下去了。
算了，休息休息吧。她安慰自己，人本来就不可能每天都有好状态刷题的，对吧？
可怜又可笑。
她一打开手机连志泽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你是讨厌我了吗？
讨厌？其实谈不上讨厌，只是奚梧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喜欢。
她点进去才发现连志泽给她发了很多条信息，杂七杂八，自言自语也不气馁。
奚梧本可以装看不见的，但看着那些那么卑微的话，她又想到了自己。
她每天担忧林再鹤会讨厌自己，在日记本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写着——他会喜欢我吗？也是一样的卑微。
日记本不会回答她，她更不可能去问林再鹤。
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一个暗恋者被别人喜欢着，可她喜欢的人却不喜欢她。
她叹了口气，回复：“不讨厌。”而后将手机扔进了抽屉。
倒也不是钓着人家，更不是给人家希望。她只是希望每一个喜欢别人的人都不要太内耗——毕竟她自己已经卑微到骨子里。
她觉得自己好圣母，甚至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