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赵景宁本人也没有什么爱心和耐心,去照顾一只动物。
不过眼下,看起来他对这只八哥还算不错。
“大人是要养鸟么?”吴七道:“可得把它关在笼子里,别让它到处乱飞。”
“养?”赵景宁侧头看向八哥,八哥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嘴巴一张:“美人美人!”
吴七心想,这鸟怎么跟个登徒子似的。就见赵景宁笑起来,他问八哥,“你叫什么名字?”
这八哥虽然看起来精明,却是不能有问必答的,因此也只是一个劲儿的嚷着美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赵景宁道:“既然没名字,你就叫小白。”
吴七:“……大人,这八哥是黑的?”
“嗯,”赵景宁道:“但它叫小白。”
吴七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他的鸟,操这份心作甚。便撇开八哥,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说了,与赵景宁商量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计划,这才离开。
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小白,似乎十分费解,才出了门。
吴七走后,赵景宁走到小白站着的长剑旁边,伸手将它抓了下来。小白侧头看着他,咕噜了一声,赵景宁就把它放在桌上,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把手帕垫在桌上。小白站上去,他就把手帕抱起来,把鸟裹得严实,放在暖炉侧边的小几之上。
天寒地冻,屋里总比外头要温暖几分,小白也不至于冻死。
得了这方温暖的天地,这只黑色的小鸟仿佛很舒服,不一会儿就眯起双眼,像是要睡着了。赵景宁看了它一会儿,摇了摇头,走到了另一头。
这只鸟本来不应该活着的,但他也实在做不到如苏扶楹说的那般,特意给一只鸟喂哑药,还不如带回来。李家也只是丢了一只八哥而已,看起来这只八哥如此聒噪,也并不得人心。
莫名有种金屋藏娇的错觉。
时间又过了半月。
自从那一日李家宴过后,李夫人受了“风寒”,身子一直没有好,院子里,丫鬟问看着喝药的李夫人道:“夫人今日也不出门么?”
李夫人看了看天气,难得是个好天气,没有下雪,反是出了太阳。阳光暖融融的,像是要晒到骨子里,也像是把她连日来的阴霾都晒开了许多。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还是出去看看吧。”
一直呆在府里不出来见人,难免惹人起疑,既然如此,还不如出去走走,只要早些回来就是了。
李夫人这般想着,就让丫鬟替她梳头,上了些脂粉,又挑了一件显得气色好些了的衣裳披在身上。
府门口有许多孩子在此放鞭炮留下的残迹,倒也热闹的很。李夫人为了清净,特地和李儒说将李府搬到一处小巷里。小巷里本来平日往来的人就稀少,显得格外安静。李夫人正想出去走走,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琴乐声从不远处传来。
正是《胡笳十八拍》!
她手一抖,心中打了个哆嗦,一把抓住身边的丫鬟,问:“你可听见了?”
丫鬟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问:“夫人所说的是什么?”
“琴声!是琴声!《胡笳十八拍》!”
丫鬟恍然:“的确有琴声的,就在不远处。”
李夫人这才放下心,并非她一人听见,便不是撞了鬼。且再仔细听听,那琴声并不像是陈宝珠所奏,显得普通多了。
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巷子里走来两个过路人,闻言她的话,转头道:“这位夫人也知道《胡笳十八拍》呢,今日京城出了个神秘的琴师,一首《胡笳十八拍》弹得出神入化,听过的人纷纷效仿,这几日到处都是呐。”
其中一人更是笑道:“说起来,有人说,这神秘人的琴法,和大昭第一琴师陈宝珠差不多,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李夫人眼前一黑。她是被丫鬟扶回院子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耳边只隐隐约约回响起“那神秘人不知是什么身份,每次都看不到人,有人说莫不是根本就不是人,否则如何看不到真面目”。
她闭了闭眼。
这些日子,她谎称风寒闭门不出,无非也就是因为那一日听到了熟悉的琴声,落下心病,惶惶不可终日,才躲在府里。谁知道今日才一出门,又听到这些消息,一时之间,只觉得那东西仿佛缠上了自己,铺天盖地都是,怎么也逃不开?
丫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李夫人的风寒又重了,张罗着要去找大夫抓药。她靠在床榻之上,只觉得身上渐渐发冷。
那人是谁?是人还是鬼?是死了的陈宝珠还是活着的神秘人,为何什么都不弹,偏偏弹《胡笳十八拍》?她为了成为最好的那个琴师,放弃了名利,甚至为了不有孕,给自己丈夫下了绝子药。一切都只是为了“第一”二字。为了这二字,她不惜与人合谋杀害了至交好友,为了这二字,她背叛了自己的心,然而如今,却连这唯一也保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