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照顾夫君一家的香莲并不知道,此时那公子少时的青梅竹马回来了,两人早已暗中苟合,当时娶香莲只是因为看中了香莲家中钱财,且她长得和青梅竹马有几分相像!每每听见有心人在她耳边说这些,香莲总是不信的,她的夫君屡次考不中,她就用嫁妆给他买了一个官,肯定是太忙了,没想到一日在京城的街道上,看见丈夫和另一名女子举止亲密。
香莲这才晓得,他早就将家里的妻子都抛之脑后。跟在他们去了一家酒楼,听着两人商量着如何弄死她,拿到她的剩余嫁妆,然后再娶那女子过门,香莲的心里如同刀割。
恰巧此时,香莲娘家获罪了,说是出售的东西有毒,致人死亡,为了爹娘,她去找了自己的夫君,却不想在他书房里竟然看见了,是他故意陷害她娘家的,香莲拿着证据准备去告发他的时候,被发现了,他将香莲关了起来,极尽侮辱,终于,在香莲爹娘死后,她也死了,死后,化为青鸟,终日在公侯府门口高声啼哭,惹得人人驻足。此事惊动了皇帝,下令官差彻查此事,晓得了那公子是如此负心薄幸之人,便削了他的官职重责,一家人全部下了大牢。
这个故事是前朝一位说书先生杜撰的故事,不过因着十分精彩,对于里头香莲的遭遇令人深感同情,后来又被戏班子搬上戏台,成为很出名的一折戏。
女子们爱看这样婉转凄怨的故事,会跟着里头的香莲难过落泪,男子们则是唏嘘,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不过也有“糟糠之妻不下堂”之说,这样背德的人,难怪最后老天都看不下去。
苏扶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是苏家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年纪小,并不会跟着落泪,只是一味的愤概香莲遭遇的不公。还对大哥说若是自己,晓得了自己的枕边人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绝不会自绝于公侯门前,而是拿着刀与那人同归于尽。她大哥当时还说:“到那时,你定然会舍不得。”
她嗤之以鼻,有何舍不得的,不过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白眼狼。故事里的香莲居然还会念着过去的好,也不知是不是杜撰这个故事的人没能想明白,出了错处。
那时候的她想不明白,却没料到,许多年后,这个故事像是翻版似的,重新刻印在她生命里。她成了另一个香莲,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谎言、背叛、流言和伤害充斥着最后的时光。
但有一件事从头到尾她也没变过,便是如今,再次问她,她还是可以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当对方选择背叛的时候,就是将过去的情谊全都挥剑斩了干净。旁人不在乎的东西,自己却小心翼翼保存,那不叫善良,叫轻贱。
她决不让人看轻自己。
台上的人唱的泣涕连连,苏扶楹听得心如刀绞。唱词种种,实在很难不让她想到自己。就如香莲怎么也不明白,她什么也没做错,什么都做的很好,丈夫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苏扶楹不敢往下想。
另一边,也一直看戏的吴七突然出声道:“喏,苏小姐看的很仔细。”
三人都朝她看去。
苏扶楹侧身对着她们,眼眸垂的很低,却是错也不错的盯着台下的人,显然看的很仔细。仔细去看,就能看到她紧紧抓着二楼台上的雕栏边缘,手上骨节都发白,抓的用力。
她是沉迷到戏中去了。
“这有什么?”孔六不以为然,“苏大小姐嫉恶如仇,又善恶分明,这出戏讲得憋屈死了,听的人都生气,苏大小姐为戏所感,听得投入点,很正常嘛。”
“为这出戏听得入迷有所波动很正常,”吴七笑眯眯道:“但这可是苏小姐啊。”
苏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似乎随时都是微笑着的,便是不笑的时候,也是温和如一汪溪水,平静而和缓,几乎看不到她大怒或是大急的时候。这样的性子在有些人身上是不温不火,但在苏小姐身上,有点眼力的人大约都能看出,苏小姐是不计较。
或者说,大部分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是不重要的。不重要的事,也就没有必要放在心上。这是经历过人生巨大转折之后才会拥有的心态,多在历经世事的老人身上才会出现。
总而言之,苏扶楹不会把小事放在心上,连可能毁掉一生名誉的人都不在乎的人,会为了一出小小的戏剧就感同身受吗?
别人也许会,但苏大小姐一定不会。如果她因这出戏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举动,那只能说明,这出戏触动了她,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有一些和这出戏里,某些重合的东西。
这就是共情。
赵景宁的指尖拂过洁白的扇柄,忽然站起身来,看向苏扶楹的目光带了些伤感,不紧不慢的往苏扶楹身边走近。
“他……”孔六要说话,被吴七一把扯了下来,吴七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好好看戏。”
结发妻……苏扶楹恍恍惚惚的想,这倒是个缠绵的称呼,就如同当初秦尧对她的温柔一般。
这样的中秋夜,夜色她也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