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兰的话音犹在耳边回旋,陈子栖手中的树枝便不经意地“咔嚓”断裂,成了两段。
她分明是算准了魏诚贺那忠厚孝顺的性子,连苦肉计都舍得使出来,对不对?
“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大伙儿逃难图的不就是寻个安稳过日子的好地方?我看天水县就不错,依山傍水,百姓生活富足。”
陈子栖话音甫落,与杨小芳交好的李婶连忙接话。
“话虽这么说,可再好的地方,也得咱们平安到达才行。走一个月实在太漫长了,有些人家里的粮食恐怕不够这么多人吃这么久的!”
“对头,咱们不是买了地图嘛?魏诚贺,你快看看附近哪个镇子近些,咱们直接走过去不就行了!”
一个魁梧汉子这么一说,周围好几个脑袋纷纷点头赞同。
村里的乡亲们走了这么多天,个个心急如焚地想找个落脚点,魏诚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周围的镇子,他实在是不敢涉足。
那些地方,可都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地!
如果记忆没出差错,几年后朝廷和叛军就会在这里打得天翻地覆。
“附近的县城,咱们不能去。”
不等魏诚贺开口,一旁的陈子栖凝视着地图,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凭什么不能去?就你手里的地图你说了算,不顾大伙儿死活是吧?”
魏诚贺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陈子栖,与他人质疑和嘲笑的眼神不同,他的眼里满是探究,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
陈子栖那双清亮的眼眸,本就清新脱俗,此刻手持地图坐在篝火旁,整个人被温暖的火光映照得柔和温婉。
只见她指指点点,地图上的几个镇子及其周边地形在她口中变得鲜活起来:“现在北边几个镇子已经被叛军占领,如果朝廷要平叛,南下进攻,必然要经过这几个镇子,那里地势平坦,将来必然是军事争夺的焦点。”
“就算现在战火还没蔓延到这,但只要北方的局势不缓解,不出三年,这里,绝对会陷入一片混乱!”
陈子栖讲毕抬首,眼中闪烁着火光。
那一刻,魏诚贺竟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她才是那个预知未来的智者,在地图上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魏诚贺的眼神太过深沉,陈子栖无法忽视,只好对他报以勉强一笑,装作若无其事。
旁人或许未曾留意,但魏诚贺是她的夫君,自己突然变得如此不同寻常,难免他会生疑,把她当成什么不祥之物。
可她也是情非得已啊!
大学时,她饱览史书,这几个县城一看便知不宜久居!
他们不能停滞不前!
“什么军事要地,弟妹这么能耐,朝廷怎么不封你做将军啊!咱们每天一起种菜养猪,你不就多认了几个字吗?在这儿故弄玄虚给谁看呢?”
见乡亲们都被说服,四周一时寂静无声,杨小芳双手叉腰,满脸的不满与不信。
“李婶,你忘了?以前陈子栖啥事都要问东问西,你还帮她出过不少点子呢!她能有什么主见,大伙儿别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啊!”
杨小芳最受不了陈子栖得人心,立刻拉拢亲近的李婶来煽风点火。
“是啊,你们不知道,以前陈子栖连怎么给孩子哺乳都要来问我……”
“不愿同行就各走各路,没人强留你们!”李婶话未尽,就被魏诚贺冷淡的语气打断,顿时噤声。
魏诚贺压下心中的疑惑,几步走到陈子栖面前,接过地图。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没人拦着。”
魏诚贺这是要分道扬镳?
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异之色。
在这兵荒马乱之际,魏诚贺竟然有自信独行,前往那么遥远的地方。
难道,这里真的像陈子栖所说,不宜久留?
显然,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刚才还热情高涨提议去邻近县城的那几位,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谁提的要分头行动?”
不待他人开口,老李头那略显急促的声音便从后方传来。
他才喝了两口水,就听见这边因地图的事又起了波澜,说什么要和魏诚贺分开,前往周边的县城。
纯粹胡闹嘛!
虽说他看不懂那地图,可魏诚贺拿着图给他讲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那些周边的县城绝非善地!
“老李头,您总算来了,老三家里那位非要跟我唱反调,说远处的县好,要我们走上一个月,您快来评评理……”
杨小芳见老李头现身,连忙堆起笑脸迎上前,言语间添油加醋,意图让老李头给老三一家点颜色看看。
“评什么理,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尽在这儿瞎掺和,一天到晚不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