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就是看你好欺负知道吗?你说说你这事,也不知道去市里找我,我这要不是今天听说了,你打算干嘛,你想做什么,你发什么神经,你跟她们犟个屁,驴都没你能说。”程奶奶气得只把扁担戳地,砸得通响,白了她一眼:“以后就跟我这个老太婆过得了,我那丫头嫁出去也跟没有似的,好几年都不知道回一趟。”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还哭上了,给你根杆是不是就顺杆爬了。”程奶奶摆手,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拿着扁担挑起两篮菜就往里走,想到什么,从裤腰带拿出一个大红花布袋,打开里面的十几块钱,抽了一张大额十元给她:“车就一趟,明天回来,去三分地那找我,敢跑就打死你。”
程琂小嘴往下一瘪,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也顾不上学彭清苑那套,伸手抱程奶奶不放,哽咽:“程奶奶。”
这老奶奶就是嘴硬心软的主儿,程琂是知道程奶奶的性子的,从彭清苑那事起,她就知道程奶奶是个头脑清明的人,只是从来不管闲事。
程奶奶也没拨开她的手,转头瞪直路边的一家人,腾开一只手拍了拍程琂的背,中气十足:“行了,怕什么,奶给你撑着,你那爸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进去改改不是什么坏事,去吧,明天早点回来,给你煮番薯粥,吃了就跟我去地里捡豆。”
“好,程奶奶,谢谢你。”程琂捏着十块钱,低垂着眼帘,顺应乖巧。
“……”
江家几人,通过这一糟,对她的看法推翻又推翻,这老太太看似骂她,实则护她。
等车这会儿功夫,江家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程奶奶拨开程琂的手,走到江父面前,收敛了点:“程丫头这事给闹得,真对不住那孩子,也得谢谢你们教出了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账找我算,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别看我一把年纪,还是识点人能帮上你们的。”
“她那个爸真不是人,你们要怎么整就怎么整,但这事真不能全怪她不是,要真怪就怪那毒东西,实在不行,怪我也行,我给担着。”她一生都傲,这几句话也算是为程琂低了头,没等江父说什么就弓着背,挑担走了。
“......”江父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什么,转眼盯着程琂,叹了口气。
他们不语,这事被程老奶奶这么一闹,车站倒是清净不少。
姗姗来迟的破旧公交车晃晃荡荡停在他们面前,车上没几个人,江父掏了票钱,让他各自找位置坐下,公交车开过黄泥路,一路颠簸,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摇摇晃晃市里的站点。
他们又走半个多小时的路到安城市中医院,程琂一路上都落在后面,半喘着半走半停,看他们隐隐约约的背影慢慢跟着。
程琂慢吞吞走到医院门口,看到他们在等,心一急,尽力走快些,不敢让他们多等自己。
江宇抱着手臂盯着她,意有所指:“故意拖时间,不敢见他?”
江宇毫不掩饰讥嘲,催促:“要见就走快点,别在这磨磨唧唧,装什么装。”
程琂脑袋眩晕,慢慢站稳,仿佛听不见江宇的那些话,看向江母:“江阿姨,可以在要跟江温说我的事吗?”
“为什么。”这事要说出来才能让江温对她产生同情和怜惜,不是吗?
程琂:“不是什么好事,还不要让他知道了。”
“好。”江父替江母一口应下,他不想这孩子跟江温扯上什么关系,男人之间这点事也是有直觉的,他对这个儿子的性格很了解,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江母瞪了他眼,转身进医院住院部。
那是间小病房,装了六个床位,江温躺在最里面那张,盖着一层被子,侧着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听见那声“江温。”
他迟钝转过头,看向站在江宇身后的程琂,不自觉屏息,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