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的验尸房与停尸房并为一处,距离衙门的大堂较远,位于最偏僻的西北角,与牢狱相邻。
“大人,沿着这条路直走,走过六房和仪门往右拐就是赋役房,穿过赋役房就到了监狱和死牢,验尸房就在死牢往西约四十米处。”赵圆边走边向二人说道。
“青山县近年来甚少恶劣案件,多数尸/体都存放在义庄,这验尸房便和停尸房合二为一,平日里由郭仵作和杨仵作负责看守。”
“若是遇上案子,受/害人的尸/体停放在验尸房,便会另外再派两名捕快轮流看守。”
温思谨颇有兴致道:“看来这青山县风水不错,把这里的人养的纯善温良。”
可不是嘛,这要是换个地方,哪个县衙的捕快班底这样小,整个县衙的人聚集起来还没站满大堂前的那个小院子。
也不知是该说这个县衙小气还是说这里民风淳朴。
邝祜年觉得甚是有理,“昨日据说有不少人前来与柳知县道别,想来应是柳知县治理有为,才会少有案子发生。”
路程虽远,但三人在闲聊间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验尸房是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大小约七十平,分为里外两间,外间负责验尸,里间负责存放尸/体。
刚一进门,就见两名仵作围着一具尸/体站着,一个人拿着一柄细长而锋利的小刀,上头隐隐沾着几点红色,另一个人则一手拿纸一手拿笔,似是在写着什么。
见他们二人没有发觉有人到来,赵圆清清嗓子出声提醒。
两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转过身放下手上的东西见礼。
温思谨抬了抬手,不甚在意,“无事,我们不过是来看看尸/体。二位可有什么发现?”
他走到摆放尸体的桌子旁,目光扫了两下,便移向地面,像是不经意般往后退了两步。
临近夏至,天气炎热,验尸房也不负传言中的阴寒,尸/体在这放了一夜,已经有了一股不小的味道。
赵圆站在温思谨不远处,因多年习武,对他人的动作极为敏感,温思谨一动她便察觉到了,心想这温大人倒与温北侯不同,竟是个是个娇少爷。
又想起他不擅武,可能也不曾去过战场,作为一个侯府公子嫌恶尸/体也没什么奇怪的。
温思谨示意两名仵作说说尸/体,一名头发花白身形瘦弱的仵作走上前,声音缓而悠长,时不时抬手虚空点点所说之处。
“死者身长约五尺六寸,弱冠上下,后脑有一道由石头反复击打造成的伤痕,伤势严重。目前所想,是因后脑伤势过重,陷入昏迷,于前夜戌时左右失血过多而死。方才我们已经从伤口处取出嵌/入的碎石渣。他的鼻梁处有一处淤青,是撞到某处硬/物所致。”
“在死者的脖颈处,有一道深紫色的掐痕。”他说着,同时弯下腰揭开尸/体凌/乱的衣领,露出泛紫的指痕,看得人心中发凉,可想掐的人下手之狠。
“再者,请大人看他的双手。”他分别抬起尸/体的左右手适宜众人看。
那双手可以说是血肉模糊,手掌和手背尽是划痕和用/力/磨/蹭导致的伤痕,许多地方的皮/肉都没了,指尖零零碎碎的坠着些碎/肉,嵌/着数不清的细小的沙石,手指上的指甲几乎尽数脱落,像是在处于绝望之时用力抓着什么东西硬生生被掰下来的。
赵圆看着那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
那个人在离世之前,应是经受了极大的痛苦,才会让他连十指连心的痛都不顾了。
“他的手上受伤严重,是一次接着一次用力所导致。他的身上也有不少伤疤,有些是陈旧伤,有些则是两天之前所受的伤。”他解开死者身上的衣裳,很明显的看出有多种伤痕。
伤痕分布略有些奇怪,有些地方是星星点点的不规则的烫伤,有些地方稍大,有些就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有些地方是一道一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浅的仅仅划破皮肤,已经结痂,深的则有些许肉翻了出来。
肩膀处和躯干处有好几道咬伤,同样有深有浅;鞭伤则基本遍布全身,不仅是驱干和手臂,还有几道鞭痕深入裤腰里面。可想而知,下/身应当也有同样的鞭伤。
赵圆走前两步,弯着腰凑近那些伤痕,惊讶道:“郭仵作,这些伤痕并不危及生命。”
温思谨看着她走近那具近乎赤/裸的尸/体,目光闪了闪。
方才说话的郭仵作颔首,“这些伤痕只是看着严重,实则不然。你看那些陈旧伤,几乎过个五六日就没了,只不过这些近日受的伤相比起来就要严重很多。”
他伸手指着一处伤口,说:“这胸口处的烫伤还好,这些鞭伤和咬伤、刀伤全都见血,不是普通的划开了皮肤,而是进了肉里,所以他这些伤才会在死后看起来这么严重。”
郭仵作说完了尸/体上身的伤痕,正打算接着往下,刚伸手就听到那位没怎么开口的温大人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