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这边气氛凝滞,皇帝上朝心不在焉,太子听政心不在焉。
上行下效,下边的臣子更是神思不属的模样,蔫蔫巴巴跟没吃一顿饱饭似的没劲儿。
后宫皇后免了各宫娘娘的请安,闭宫不出。
阖宫上下愁云惨淡,万里乌云罩顶。
大乾的送亲队伍和北胡的接亲队伍,一路走走停停,一直不怎么对付。
面上不和,心也不和,身披银甲的护卫军和腰挎弯刀的北胡勇士仔细看去。
队伍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聚焦看向了队伍最中间的马车。
车里的贵人让他们这群凡夫俗子见了一面便着了魔的念念不忘。
车帘遮掩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别有意味看过去的眼睛毫无意外的落空。
惟愿清风带我意,吹开那碍眼的车帘子。
马车里,受不得重量,早早摘下头上所有繁复金钗玉环的新娘子,同样换了件普普通通的长裙。
天青色的裙摆,乌黑的墨发只着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玉簪子水头很好,衬得美人极清极雅。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净之美。
钰儿坐在车上整日赶路十分无聊,闲来无事便翻起闲书打发时间。
随身伺候的梦儿水灵灵的目光萦绕在闲逸斜倚在榻上悠闲看书的美人。
看了好一会儿,眼睛不知足的她盘算着时间。
想了想,她倒了杯水递给悠然翻看书页的妹妹。
小小的车厢安静又温馨,美人身上馥郁的馨香不知不觉充盈了整个空间。
她莹白的皓腕轻飘飘落在榻边,一只手抬起葱白的指尖透着粉,乖乖巧巧接过姐姐递来的水。
梦儿见她樱粉的唇抿了抿,一小节尖尖的下巴,霜雪一般白皙清透。
娇娇弱弱的人儿,梦儿逃避的不敢想。
人常说女儿是水做的,她妹妹何止水做的柔,分明是那天山之巅的一捧雪化作人形,稍不留神便化了。
习惯接过妹妹递来的水杯,梦儿忧愁万分。
眼睛挂在又要拿起书来仔细研读的妹妹那双清风拂面的眸子,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斜斜躺在榻上的钰儿眼又不瞎,透过书页,明眸善睐的她瞥了眼近日神色越发惆怅的姐姐。
索性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看着人缓缓开口道。
“怎么了姐姐,可有什么发愁的事说出来听听。”
纠结抠手的梦儿,回视望进妹妹清凌凌寒霜带水的眸子里。
月亮为眉,星作眼,妹妹的眸子波光粼粼的,可真好看。
看得愣神好一会儿,不止一次对着妹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犯花痴的梦儿。
“北胡的蛮子看样子粗鲁无礼,血气方刚的模样,怪吓人的,要是,要是他们知道,知道了可怎么办呀!”
这几日梦儿总透过马车的窗帘偷偷向外打量。
北胡的汉子一个顶一个的身形高大,他们臂力惊人,身高八尺。
笑起来的声音比厚重的钟鸣声还聒噪人耳朵。
甚至有不少汉子脸上盖满了刺挠人的胡子,不修边幅的胡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圆目。
这样的男人比老虎凶猛,比黑熊壮实,一眼打量过去看着根本不像人而像粗鲁的野兽。
若是这群粗鲁的野兽得知妹妹并不是大乾血统尊贵的公主,而是大乾压根看不上他们,故意找了身份卑微的宫女顶缸。
他们茹毛饮血的性子,隐瞒不到位若得知了前因后果,会不会因为大乾看不起他们,故意找了宫女恶心人,一气之下杀了她们。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想当年先帝不舍公主联姻,同样找了宫中侍女封为公主远嫁和亲。
结果封为公主的侍女嫁过去,没过多久走露了风声。
当时北胡王庭的大单于恼羞成怒,竟然当庭斩杀了那位前来和亲的公主。
联想娇娇弱弱的妹妹以后委屈自己嫁给那样不修边幅的男子,一个不慎甚至有被人斩杀的风险。
梦儿比不到她怡然自得,顾虑多了,也很发愁。
相比姐姐的忧思多愁,当事人的钰儿反而想的很开。
她拉着姐姐的手,指腹饶有兴致地抬起姐姐低敛着的下巴,见人含着忧愁地看过来。
叹了口气,她心胸开阔的劝慰。
“姐姐何必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姐姐不相信我吗?”
实际钰儿没有嘴上表现得那么笃定,她们这群人命比纸薄。
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儿,轻而易举便会要了她们的命。
她们一样无力挣扎,无法反抗,只能坦然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就像蒲公英,飞到哪里便在哪里扎根,干涸的土地也好,人迹荒芜的草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