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想不到,让他更堵心的还在后面。
乌钰儿出去一天回来,念着她累,勉强发些善心的小郎君当晚一夜安好。
第二日天好日晴,朦胧睁开眼正对满室清冷的李兰生。
尊贵的小郎君养气功夫不到家,薄薄的月白色丝绸寝衣敞开大半,他视若罔闻,察觉不到一般。
黑沉沉的眼珠子定在了床边的地上。
敲门声响起,他冷着声响唤人进来。
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平平穿过不大的屋子,缓步而轻快的背对着始终不发一言的主子爷放下手中的铜盆。
擦脸的锦布沾了沾水,回头转身的平平。
“主子爷擦脸”
床上巍然不动的李兰生面色阴沉,目光出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不经意对上自家主子爷沉沉雾霭的眸子,话截断成片的平平别提多心绪坎坷心情惧怕了。
京城谁人不知中宫嫡出的皇八子性情喜怒似天边云雾聚散无常,令人胆寒心颤。
“怎么了!”
像是才看见屋里的人,鬓角垂落乌发,侧脸看呆愣痴傻半道的奴才的李兰生。
“奴才这就伺候主子爷洗漱。”
颤颤惊惊,平平握紧手中湿帕,平了平不自觉抖动的指尖。
小心试探凑近喜怒不定的主子身边,比平时更耐心小心伺候。
奉水,穿衣,整个过程不曾抬眼瞧过头上的主子爷一点。
哪怕眼神不经意间沾上,平平也会在沾上的瞬间迅速挪开眼,避开看向高位者那双埋没怒气的眸子。
平平对李兰生的惧怕,上位者明了清楚,却不在意。
奴才天生理应惧怕敬畏主子,不敬不怕的奴才才是胆大包天。
春天雨水丰沛,万物复苏,小凤山经过漫长冬季的沉淀生机勃发。
新生的野菜冒出了不少,农家人成日忙着侍弄地里的活,也喜欢趁难得的空闲到山里寻些新鲜玩意。
不拘什么,野果,野花,野菜,采回家吃新鲜,品个季节独属的美味。
乌钰儿出门的早,满背篓上山没多大会就装满了。
她不想太快回去,运气巧了,拨开脚下茂密的草丛,发现了刺泡。
眼睛亮亮的乌钰儿蹲身摘了颗深红色的果实,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农家平时零嘴不多,吃饱饭已是最满足的事。
小女郎嘴角寂寞,常上山寻些甜嘴的,摘了好大捧树叶。
心满意足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脏,反身下了山。
行至村头,一群小萝卜头追追闹闹,转头忽然看见从山上下来的乌钰儿。
眼睛乌亮乌亮的小萝卜头脚步一顿,看清了来人,急忙热情迎了上去。
“乌姐姐,乌姐姐”
乌钰儿性子好,很受村里娃娃喜欢。
几个小萝卜头迈着嗖嗖的小短腿过来,人还没到,乌钰儿眼里先噙了笑。
小萝卜靠近,扒下肩头背篓的女郎已经从里面捧出了新摘的野果,送给可可爱爱的小萝卜头。
一会儿的功夫,村头边的大树下乘凉的小萝卜头一人小手捧着把野果子,一口口往嘴里塞。
其中一个小女娃,乌溜溜的眼珠子看了看手里的果子,又看了看笑而不语看她们吃果子的钰钰姐。
小娃儿不懂为何大人提到钰钰姐总是一副惋惜又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孩子对大人流露的情绪非常敏锐,她们总是谈论钰钰姐毁了容,多可惜的唏嘘语调。
说钰钰姐是丑八怪什么的,可是在小凤村这些男娃,女娃心中。
钰钰姐明明是全天下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的女郎了。
“钰钰姐,你吃吗?”
小孩姐可大方了,伸着小手和人分享好吃的果子。
乌钰儿笑笑,伸手从小女娃的手里捻一颗送进嘴里,嘴里荡漾些许甜,些许酸。
“钰钰姐,你夫郎对你好吗。
我听村里的大人说,你夫郎对你可好了,他都好多天没出门了。村里人都说,钰钰姐快当娘了,当娘就要长大学着养家了。”
不待乌钰儿反应,其他小娃儿先童言童语了起来。
“我才不要当娘呢,我娘说做了娘,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给娃儿了,我不要!”
小孩嘟着嘴,满脸不愿。
“真的吗!那我也不要当娘了。”
“我也是,我也是!”
“我也是!”
奶娃儿齐齐举手,纷纷发表感言。
看着举手小脸认真的男娃儿,乌钰儿分外无语,男娃怎么当娘呢。
排排坐着小娃儿,乌钰儿正准备和小朋友解释。
“路小满,路小满”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音莫名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