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你们小姐带了多少家产?”
霜儿想了想,“都是些古玩,加上变卖的府邸地契,大概两三百万两。”
沈挽清惊了,怎么会这么多?这在沈家,可是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她爹一年俸禄才三十两,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羞愧。
一个九品知县怎能和巡盐御史相比,更何况顾家是书香门第,顾夫人出嫁时傅母定也备了一笔不菲的嫁妆。
世人又常说东南财赋,姑苏最重;东南水利,姑苏最要;东南人士,姑苏最盛,由此可见姑苏是顶顶富饶之地。
霜儿见她不解,轻声道:“这是顾家五世积累的家产,顾家世代为官,可惜人丁单薄,到了我们小姐这一辈,只剩小姐一人,这才落在她的身上。”
如此便可说得通了,今日前厅,沈挽清见到了宁远侯东西两府的众人,东府大爷傅平生任职户部员外郎,有一夫一妾。
夫人孟氏生有一女一儿,大女儿傅筠前年进宫为嫔,儿子傅温书年二十,两次科考不中,却是个整日埋头苦读的人,就连今日手里都捧着一本书。
西府二爷傅文柏与夫人姜氏以及三房妾室和三女二子,均无官职。
一大家子仅一人有官职在身,全仰赖祖宗荫庇养着全府千人,想必定入不敷出,难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吃一个孤女绝户。
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沈挽清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透过看去,只见两个丫鬟身后带着七八个丫鬟婆子而来。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姑娘,奴婢受王姨娘安排,给你送人来了。”
一打开了门,那丫鬟正对沈挽清笑得灿烂。
沈挽清:“多谢,也烦姨娘操心了。”
说罢她有意冲霜儿示意赏银,霜儿有些为难,没给。
她们身上本身银两就不多,来时给了老太太身旁的婆子银子,当下已廖剩无几。
门口两个丫鬟却还没走,等了半晌,沈挽清尴尬道:“天热,两位进来喝杯茶吧。”
话落那两个丫鬟笑容瞬间收了,冷着眼拒绝,“如此就免了吧,我们前头还有事呢。”
二人转头就走,走了甚远,还能听到二人的揶揄,“什么表小姐,我瞧五姑娘说的一点没错,就是来打秋风的。”
“就是,咱们顶着大日头来,竟就给杯茶,要茶哪里没有,老太太姨娘屋里的上好毛尖,庐山云雾喝都喝够了。”
“……”
这话不仅沈挽清听到,就连刚送来的众婆子丫鬟都听到了。
几人正用一种鄙夷,嫌弃的目光瞅着她。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霜儿把众人驱散,遂关上了门。
沈挽清以前也是管家小姐,虽说家里没这么有钱,在她看来,给奴仆赏银,全凭主人心情,没想到在世族大家里竟成了正经事。
沈挽清:“看来咱们得快点拿到那些家产,不然没等揭露王姨娘,这些奴仆就先翻了天。”
霜儿颔首,“可我们该如何拿回?不如直接跟老太太说?”
“那倒不必,今日进府我已同老太太身边婆子透露过这事,想必老太太应该已经知道了。”沈挽清想了想,“这都几个时辰过去,王姨娘还好端端的,说明她已然想好对策,根本不怕我们对老太太说。”
是夜,老太太派人请沈晚清过去用膳,仍是没见到王姨娘。
许是老太太也发现五姑娘和沈挽清不对付,这次用膳竟只叫了她一人。
用完晚饭,踩着月色进了屋子,不多时房门就被叩响。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歇息了?”
那声音轻柔却不失力度。
沈挽清心头一凛,开了门,来人长相并非如声音那般听起来弱柳扶风,也不够美艳,是一种国泰民安,端庄大气的长相。
她身姿笔直,小腹微隆,轻轻摇着洒金团扇,端方持重,就连笑容都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亲切。
可细看,沈挽清立马就发现了不对,一个人什么都可伪装。
面容、仪态、性子都可能是假的,唯独眼睛造不了假。
来人的这双眼睛是标准杏眼,眼尾含笑,却笑意不打眼底,瞳孔晦暗,带着不易察觉的阴狠。
王姨娘很自然地上前,拉过沈挽清左右打量,见她身形孱弱,面容如玉,果真如从姑苏捎回来的画册上的人一模一样。
真没死?是流寇失手了?还是命大侥幸逃脱?
她压下心头疑惑,亲昵笑道:“姑娘真是个标致人,还请见谅,我这忙了一天,哪里有照顾不周可担待些。”
又问:“听说姑娘来的路上遇到了流民。”
她笑得温柔,盯着沈挽清的眼睛,轻轻地问:“不知……可有哪,伤着了?”
沈挽清泰然自若,一瞬明白了她的亲近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