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小心翼翼,走时更是如履薄冰。
朱希叶一出私宅,被四更初的夜风一吹,略为粗犷的身躯硬是打了个哆嗦,随着寒意遍体。
他为官也有十载,一直外放,政绩平平,便也一直平调,未能升迁,加之他朱家在京城也就是普通的官宦之家,比不得天子脚下的豪门世族,想要靠族荫升迁,更是无望。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本身平庸。
当时他科考至而立之年方榜上有名,还是同进士。
这些年来,他算是看透了,只要能平安稳妥,当个知县也挺好,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
未曾想去岁一调,竟是把他调来略阳当知县。
略阳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是庸才,也耳闻过略阳灾祸之事,他不想来,却无法不来,吏部调任,无疑是用他这条老命,与好不容易方拼搏得来的仕途,去填补被人为捅破的无底窟窿。
他只能认命。
世人都说他固执不知变通,脑子一根筋只认死理,他从来都是微笑以对,如此总比人头落地的好。
城门官……太子殿下亲临,看来是要大动干戈了。
同尘有大夫在边上看着,同光回到正房向李寿禀报:“公子,大夫说若无意外,同尘还得到明日下晌方能醒过来。”
“此后可还有性命危险?”李寿问道。
同光道:“只要好好休养,在此期间别再受伤,或牵扯到伤口撕裂,不会有性命危险。”
李寿颔首:“多给大夫些银子,眼下去外面买人来侍候,也有风险,保不齐是引狼入室,还是一事儿不过二手,让大夫好生照料同尘稳妥些。”
“诺。”同光应下。
仍是侍女装扮的常青这时往同光手里塞了一颗饴糖,同光诧异地看着他,他眼泛泪光地解释道:“公子为救我,方在那时猛拉了我一把,未曾想公子那一拉,却把公子自个儿置于险地!如若没有同尘及时来替公子挡下那一剑,也没有你及时拉着公子往后急退两步,公子就危险了。那我纵然死上千百回,亦难以赎罪!我得谢谢你,待同尘清醒,我还得当面谢谢同尘!”
同光听后默默地看着手里的饴糖,半晌意识到一点儿不对:“我没有拉公子……公子,属下那会儿是想拉开您,可待属下靠近时,公子已早一步往属下这边退来,已无需属下再拉您退后。”
李寿一直居上首听着常青与同尘的对话,本看着常青既感动又激动,哭得流泪鼻涕一起流,刚想开口让常青去洗漱一番,同尘便转过来同他说话儿,听得他皱起了好看的剑眉:“不曾拉我?”
常青愣了下,随即掏出帕子抹净脸上的流泪鼻涕,驳道:“不可能!当时同尘在公子的右侧为公子挡剑,我在公子跟前,就你在公子的左侧!你说不是你拉的公子,那还能是谁拉的?”
李寿也是同样的想法,看着同尘,等着同尘会如何说。
“当时同尘虽及时赶到公子右侧挡剑,然就此之前,若非公子退得及时,精准地退开两步避开剑尖,也等不到同尘的及时赶到。”同光回想着惊险的那几息里,他们三人与殿下的反应,“那一幕万分危险,可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属下本以为是公子在那一刹那反应神速,方退得那般及时。”
如若在那一刹那,并非殿下自己退开,他在那会儿又来不及拉开殿下,那殿下往后退的那两步是怎么回事儿?
他沉默了下来。
常青想继续反驳,可同光不可能撒谎,说没有就是没有,既是没有,那殿下退开的那两步是谁拉的?
他也沉默了下来。
李寿也在仔细回想当时危急的那一刻,想着想着低头看向左侧腰际:“当时我明明感觉到腰间挂香囊的这个地方,被大力拉扯了一下……”
常青与同尘同时往自家殿下左腰看了眼,回眸彼此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都没明白殿下此言乃是何意。
诚然李寿自个儿也没明白。
水蛇安然地趴在香囊绣面上,趁无人注意打了个哈欠。
其实昨夜里它不止救过李寿一回,只不过前几回它救得不明显,李寿以为是自身反应灵敏,方几番避过危险,最后一回因那从上方斜刺过来的长剑太快太突然,角度也够刁钻,它要救李寿,已然无法再设计成是李寿自身的不经意救了自己。
妖力不再是微弱的一小丢,而是大到足以将李寿整个人包裹住拉扯开,保证李寿半分危险也无,莫说当时及时被它拉开了,纵然没有,有它的一层妖力在,就算剑尖刺到李寿胸膛,也决然刺不进去。
不过那样一来,多多少少会引起李寿的惊疑。
虽则这会儿也已引起这会儿李寿的疑惑不明,到底两者是不同的。
现今此情形,除了让同尘受了一剑,以至眼下仍旧昏迷着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左右同尘被长剑刺进胸膛,还能撑到进私宅,找来大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