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宾客都已经散了，佣人们收拾着杯盘狼藉，只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赵老太太一件件的看着寿礼，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这是她每次寿宴最开心的时候，看着各方送来的寿礼，一样样的数过去，然后再让人放到她的保险箱里。
大件的物品都有专门保管的房间，她的东西，向来都是自己保存好的。
“妈，今年可还满意？”赵庄连看着老太太笑盈盈的模样，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还行吧！”老太太叹了口气，“东西是还不错，每年也就那个样，来来回回就那些个。你也知道，妈这辈子最想要的礼物，是得不到了！”
说着，眼睛似有意无意的往冯佳佳的身上瞟去。
“妈，您又说这话干什么，都过去了。现在时代不同了！”赵庄连轻咳一声，将话题带过去。
可老太太偏偏不想，“是啊，时代不同了，如今儿媳妇都能跟婆婆顶嘴了，生不生也由不得我们说了算了。”
“我们赵家是大家族，传宗接代是本分，到了这一代，断在你手上，让我下去都没颜面见你爸爸！”她拍着手，哀叹着，这是每年的惯例。
事实上，冯佳佳都已经习惯了，也听得耳朵都起茧子，自以为已经是麻木了。
她以为对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老太太还能有多少年活头？跟她计较什么。
等她死了，这整个赵家，她的丈夫她的女儿，这一切还不是她这个女主人做主？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她动手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动手，虽说是在里屋，当时并没有多少外人，但毕竟还是有的，而且还有佣人。
她身为一个女主人，面子全丢尽了，以后这个圈子里会怎么传她？今天的事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可老太太根本不在意，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根本不会顾及她这个儿媳妇的面子。
她巴不得，让赵庄连跟她离婚吧！
“倒也不见得吧。”垂下眼眸，冯佳佳淡淡的开口，“要说时代不同了，倒是也没见哪家的婆婆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扇儿媳妇耳光，可见在我们家，时代还是没往前走的。”
赵老太太万万没想到她敢跟自己顶嘴，登时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妈你也不要生气，其实你气的也不是我，我知道的。你不过是把对旁人的火气，撒到我身上而已。我明白的！”抬起头，她淡淡的一笑，很贤良的帮老太太解释着。
不过她这么一解释，就更加显得老太太是个不讲道理的老顽固。
“你说我拿你撒气？”赵老太太一手扶着椅子，颤巍巍的起身，“你算个什么东西，犯得上我拿你撒气？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拿你撒气又怎么样！你嫁到赵家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把持着不让庄连再找一个，自己也不肯再生，你就是赵家的罪人，我扇你耳光？我就是打断你的腿又怎么样？”
说着，她就举起拐杖要朝冯佳佳的身上招呼。
一贯逆来顺受的冯佳佳，这次没有承受，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拐杖，阻挡了她的殴打。
“你竟然敢挡？！”瞪大眼睛，老太太气坏了。
“你敢打，我为什么不敢挡？我又不是死的，站在这里白白挨打吗？”冯佳佳不紧不慢的回应。
可能是今天受到了欺辱，也可能是最近这段日子的压力太大，对方孟州也好，对赵庄连也好，还是对这个家也好，都已经到了临界点，今天被老太太这一巴掌，彻底都给点燃引爆，发泄了出来。
“好好好，今天我过寿，你张口闭口的死，是想咒我死是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打心眼儿里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早点死！”
一听到死字，老太太脸都绿了，借题发挥的骂道，接着还不解气的转头，冲着儿子吼，“你跟个死人一样杵在那儿干嘛，看不到你媳妇儿要打你老娘了！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你忘了我是怎么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
“你个不孝子就知道护着她，我们老赵家算是完了……”她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赵庄连也是头疼，蹙着眉过来一把扯掉拐杖，接着转头看向冯佳佳，“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跟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站在原地看着他，冯佳佳眼眶都红了。
之前她都是对丈夫诸多忍让的，但是换来的结果怎样，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不相信没人告诉他，可是他呢？一声不吭，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失望，心死。
“赵庄连，这么多年我为你操持着这个家，我对你妈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今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我有说半个字吗？你有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吗？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在她眼里，我算什么！”
一手突然指向了赵老太太，她低沉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