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干燥,肆虐的狂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身上砸,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停在客栈暂歇。
陈易和蒙海有要事相商,可迟迟不见主子来,陈易自己不敢去触霉头,撺掇大牛去问,却被斥了回来,一问才知,王上正在屋里哄那林家幺儿呢。
“承安,听话,出来。”屋里传来祁溯轻柔的嗓音。
最里侧的床角缩着一个少年,抱着膝盖将自己团成一团,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人,像是在赌气。
“承安。”祁溯使出杀手锏,“你再不说话就是不喜欢我了,我可要伤心了。”
此话一出,林承安果然抬起头,眼尾有些发红,呐呐道:“没有……不喜欢素素。”
祁溯叹息一声,不轻不重的将林承安揽到怀里抱着,掌心传来触感很明显,林承安身子单薄了许多。
林承安是坐马车也晕,骑马也晕,只有走路不晕,可谓是穷苦人的命,六天的路程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儿。
祁溯忧心不已,此去大雍还有一月的路程,他的承安如何受得住。
林承安的小脾气就在这一下下的抚摸中瓦解了,他吸了吸鼻子,委屈中带着几丝讨好,抓着祁溯的衣襟小声道:“素素,我想回家。”
祁溯柔声道:“乖承安,咱们还没到胡老板那儿呢,就这样回去怎么和村里人交代?”
林承安知道种棉花是村里很重要的事儿,他就算一路上再觉得不对劲,也会谨记娘说过的话,乖乖忍着不多问。
今日他忍不住了,瘪了瘪嘴,一脸的不高兴,“娘说过只要三天就能到关平镇,怎么还不到?”
祁溯早有说辞,“大雪封路,只能绕行,晚几天再正常不过了。”
趁着小夫君现下对他说的话还深信不疑,能哄几日就哄几日,等林承安彻底发现不对劲,那时已然到了大雍,不等承安跟自己闹脾气,他已经林家人全部接回帝都,他的承安肯定会高兴的。
林承安一听这话更难过了,离家这些天,他想娘,想一家子人,每每想起东门村,他的委屈和难过快将一个被窝里的罪魁祸首淹死了。
祁溯心疼的亲了亲那泛着红的眼尾,安抚道:“承安,我们很快就会回家的。”
说完心中又补了一句:回另一个家。
“真的吗?”林承安来了精神,追问道:“还有多久?”
祁溯随口说了个日子,“就五六天吧。”
五六天就五六天,有了盼头,林承安没有那么难过了,他拿出一旁的木匣子,清点里边的宝贵花生,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
祁溯觉得好笑,瞧着林承安宝贝似的抱着木匣子,就起了坏心,非要让林承安把剩下的花生米儿喂给他吃。
林承安紧抱着匣子,摇摇头道:“不行,你刚刚已经吃了两颗了。”
林承安很宝贵这些花生,祁溯要吃那都是定时定量的,每日两颗,再想吃也不给。
祁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故意道:“几颗花生都舍不得,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没有。”林承安最怕祁溯说自己不喜欢他的话,慌忙将匣子打开,急得舌头都打结了,“只、只有四颗了,吃完了明天就没了。”
祁溯看着那空空的木匣子,这才想起自己还承诺过给林承安买花生的事儿,遂站起身换衣裳,要带林承安出门逛逛。
“走,我带你上街去。”
“真的?”林承安眼睛都亮了,赶紧从床里侧爬了出来,这些天要么就在马车要么就在客栈,他都快发霉了。
穿好鞋后,一抬头就见祁溯一身素白衣裳,换回了以前穿过的女装,再定睛一看,自己媳妇儿往衣襟里塞着什么,不多时胸口就鼓了起来。
对粮食极为敏感的林承安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怔怔道:“素素,你为什么塞俩馍馍在胸口?”
被小夫君撞破祁溯也不心虚,信口胡诌道:“这是干粮,要是遭贼人抢了钱财,还有这两个馍馍能吃,到时候你一个我一个,能救命呢。”
呆瓜似的林承安觉得十分有道理,主动要求道:“那你也给我塞两个吧。”
祁溯扶额,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不行。”
林承安抿着嘴巴,还是盯着祁溯的胸口看,直言道:“素素,你这样好奇怪。”
“……”祁溯一脑门子黑线,平日自己胸口一马平川林承安也不觉得不对劲,鼓起来反而奇怪了。
能做的只有转移林承安的注意力,给林承安戴好棉帽,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再揉了下腮帮子,嘱咐道:“出去后你要乖乖的跟在我身边,答应了咱们就去。”
林承安止不住点头,‘嗯’了一声就急不可耐的去开门,陈易和蒙海正在外边候着,见门开了,还以为王上出来议事了,只见林承安率先出来,兴冲冲跑到陈易身前,“爹,素素和我出门逛街去,你去吗?”
林承安去哪儿也不忘他的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