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风喧嚣人聒噪,也不管被吹乱的凌乱发丝遮了视线,只顾着摆弄他那把破吉他。
除了鼓以外,言游对其他乐器也有一星半点了解,甚至不用这一星半点了解,因为他手里那把东西看一眼就知道,纯烧火棍。
——对劣质吉他的统称,琴弦跟指板的距离过远,把按弦称作拉弓都不为过。
所以,说它是把破吉他绝对不过分。
“你能不能别弹你那个破……”
“哟,有客人?”
一帘隔开的房间出来个男人,扎一小辫,看着挺年轻,偏要留一脸络腮胡,叼着烟,“李忘年,你进去练吧。”
他应声停止了指弹,走向男人出来的地方。
“姓张,叫哥吧。”
言游忽略了介绍话,“你们家有鼓卖吗?”
张哥摇头,“没有,我们这帮玩儿民谣的不组乐队。”
她只得妥协:“那给我倒杯水吧。”
张哥一边倒水一边说:“这破地方可没人看演出。”
言游一口喝完:“看得出来,不过开车一小时有个音乐节的场子,我之前去演出过。”
“你能开?”张哥轻笑,“成年了?”
“成……”
“李忘年,出来!”
闲聊被不友好的叫嚣打断,张哥蹙着眉头,朝里屋喊:“找你的。”
没几分钟,李忘年烦躁地掀开帘,揣着兜往外走。
即便步调慵懒,言游却只感受到身边掠过一阵风,未看清他脸侧。
“没事。”张哥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你继续。”
言游嘴巴刚张开,外面传来响亮的一声怒骂。
于是她没再接先前的问题,“你们这里……不管的吗?”
“谁管。”张哥吐着烟雾,“等你长大点就知道,命分高低贵贱。”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言游摸了一根自己的烟点燃,试图证明。
“哟,够贵的您。”张哥说,“那我也不是没途径给你弄个鼓来。”
“算了,不用了。”言游刚收到乐队小伙伴的短信,他们后天到,会帮她把修好的鼓带来。
她没吝啬一支烟,再次抽出一根递去。
李忘年正好此时回来。
张哥顺手丢给他,“喏,姑娘给的,就当奖励你今儿快了几分钟吧。”
他用干净的右手接住烟,随便别到耳后,抽了两张纸巾回里屋。
本为遮掩而缩进衣袖里的左手反倒欲盖弥彰,袖口处的血渍太明显了。
“右手得扫弦。”张哥替他解释完,顺便看了一眼表,朝里喊,“五分钟后出来吃饭。”
“你不帮他?”言游指的是打架。
“有什么可帮的?你揍他,他也揍你,一来二去,没完没了。你们这个看多古惑仔的年纪,不是很正常么?”
张哥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得热饭去了,就这么一个徒弟,别他妈没被打死,饿死了。”
言游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毕竟玩摇滚的跟玩民谣的,实在称不上志同道合。
她背好书包,想起来兜里还有几个创可贴,留了一枚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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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将车停在琴行外等她,怕她饿,买了袋面包。
言游的确饿了,塞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别告诉我妈,她不喜欢我接触一切跟音乐有关的东西。”
表叔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言游注意到他的反常,“怎么了?”
“镇上还有一家琴行,你想去的话,我下次带你去看看。”
她可不是凭大人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主儿,“这家琴行怎么了吗?”
表叔欲言又止,最后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
住的地方是提前安排好的,表叔家楼上,饭点她可以下楼吃,也可以出去吃,不过他们家会给她留碗筷。
交代完,表叔准备走了,言游又一次追问:“我今天去的那家琴行怎么了?”
表叔不是刻板的大人,但也有必要去履行一个暂时性监护人的职责。
比如告诉她一些黑白分明的事情:“寄住在那儿的,姓李的小孩,镇上都传他是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