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陷入一片怔忡之中,她万万没有想到,缠绕在她心头十几年的心魔,竟然早就为修远所知。
她垂下眼睑,手指紧紧攥起,“你早知我是个杀人犯,为何还要娶我?”
“不许这么说。”修远脸色冷下来,伸手轻抚她的面容,抬起她的脸,让她与他直视,“阮建刚,他是死有余辜。”
一句话,戳中程橙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是啊,在她的心底,阮建刚当然是死有余辜,可是,她终究是杀了人……
修远看得出她的不安与脆弱,紧紧握住她的手,缓缓道:“程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人往往处在一个灰色地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如何不能报之?你虽设了一个陷阱,但阮建刚动手是事实,欺辱你也是事实,是他自己往下跳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知道,他对你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可你要知道,他只是你生命中一个过客,不值得你记在心上。”他凑过去,抵住她的额头,一字一句道:“我才是,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
程橙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感情方面,她是个反应极慢的人,当初在陆明翰身边工作了两三年,也是后来被修远强行召回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她大吵了一架,她才知道原来陆明翰是喜欢她的,后来修远将她放在自己身边,程橙也没有想太多,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杂念,毕竟那个时候,修远的妻子是邵冰莹,两个人虽然是形婚,可毕竟是有法律保障的,她亦十分尊重那位大少奶奶。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当初修远将她带到修家,便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了,她名义上是修家养女,可修家实际上是要培养她们五姐妹,成为两位少爷的左膀右臂,作为商场上的利器,完成一项项的任务,说白了,就是商业间谍,亦或是,一枚棋子。
当年是因为修远的帮忙,才让她免去了牢狱之灾,无论是报恩还是给自己找个归宿吧,她都同意了,那时候她的人生是充满灰色的,她迫切地希望给自己一点生存下去的动力和勇气,所以即便知道自己会成为一枚棋子遭人利用,她也答应了。
因为还想活下去,她是爸爸妈妈的希望,如果就这么死了,才是对不起父母的生养之恩。
继她之后,修家又陆陆续续来了四个姐妹,个个都生的漂亮可人,最小的妹妹当时才五岁,和大姐一样都是从福利院被选出来的,大大的眼睛可爱又迷人,可是夫人看到她,却是一脸惊讶,当时邵家三夫人也在场,不知因何缘故,两个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之后就开始了“争夺战”,两个人都希望将小五放在自己身边抚养,一时间竟然争执不下,互不相让。
直到后来,奕少下了楼,看到小五的那一刻,也愣住了,低低唤了一声,“萱儿?”
更神奇的是,原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吵着要回福利院的小可爱,在看到奕少的那一刻,屁颠屁颠的冲他跑过去,抱住了他,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哥哥”,再次让奕少如雷击般愣在当场,就这样……小五成功留在了修家,成了她最小的一个妹妹。
她们五姐妹,并无血缘关系,甚至都不清楚彼此的身份背景、身世经历,但都清楚一点,就是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如果父母健在,生活无忧,又何必巴巴地到人家家里做什么“养女”呢?她们姐妹一起训练,一起学习,那时候的训练很苦,天天都有完不成的任务,可她们从不敢言辛苦,更不敢哭泣,否则换来的一定是教官的鞭子,她们也清楚,眼泪是没有用的,不会有人来心疼。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几乎走遍了她整个青春岁月,她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南城的陆家,做陆明翰的贴身秘书。
陆家在南城是有名有姓的豪门大户,祖上有百年的经商历史,可谓根深蒂固,那时陆明翰的父母因为车祸双双身亡,年纪尚轻的陆明翰在众位叔叔伯伯的扶持下坐上陆家董事长的位置,成了当时最年轻的一位全国五百强企业的董事长,这件事也是轰动整个商界的大事,陆家和修家同是做房地产的,虽然是世交,却也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修远将程橙安插在陆明翰身边,探听虚实。
陆明翰临危受命,各方面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同行们也在观望,看他到底能不能撑得起偌大的陆氏家族。
当时,她是离他最近的人,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很多人都以为,像这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公子、继承者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享受着父辈带来的荣华富贵,就活该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辛苦,起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她认清了一件事情,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作为世家子弟,想要守住父辈所打下的一切已经十分不易,遑论将其发扬光大,太难了。
她见过很多将家族企业败光的纨绔子弟,就像《活着》里面的经典语录:“从前,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我们徐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可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