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奕站在病房外面,透过门上的小窗,看着尚在昏迷状态中的母亲,面孔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
脑中,不断闪过院长告知的病情。
“没什么大碍,一时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休养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但我必须再提醒你们,修夫人是冠心病,虽然已经做过一次搭桥手术了,但冠状动脉狭窄堵塞和动脉血管粥样硬化的情况都有所加重,冠心病本来就是随时存在风险的疾病,很有可能突发心肌梗死或猝死,家属平时一定要注意调试老人的心情,凡事尽量顺遂着患者心意,切忌惹她动怒……”
修远打完电话走过来,坐在长椅上阖上双目,微不可察地舒出一口气。
眼底,现出重重的疲惫之色。
开春以来,修家就没消停,内忧外患,弄得他疲惫不堪,脚步就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从他接下修家重担以来,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仔细想来,这份劳累,是从荣诚回来之后开始的,或者说,得知荣诚回来之后,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之中,漂浮不定。
这次邵家倒戈相向针对修家,虽然看似是邵冰莹对他离婚的“报复”,但他知道,幕后指挥、控制着这一切的,定是荣诚……
修远睁眼之际,便觑到修奕正站在墙边,环着臂,静静地看着他。
“公司出什么事了?”
开门见山,是修奕一贯的风格。
修远抬眸看过去,便瞥见他半边脸印着的指痕,心下不由叹一口气,他弟弟这张俊脸,算是被他当哥的给毁了。
他往旁边移了半寸,拍拍他身旁的位置,“坐。”
修奕默了默,走过去坐下。
两兄弟坐在一起,同样高挑修长的身形,同样英俊帅气的面容,单单坐在那里,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修远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一根给他,修奕垂眸看着烟,淡淡道:“这里不让抽烟。”
“叼着。”修远言简意赅。
修奕接过烟卷,放在指间转了一下,才蓦地想起什么,“我记得你以前不爱抽烟。”
“不是不爱抽,而是不会抽。”
明明很怂的一句话,可经修远的嘴巴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一本正经。
修奕一哂,“这世上,还有大哥不会的东西吗?”
修远咬着过滤嘴,嘴角露出些许笑意,双眼微眯,“我对一切会让人上瘾的东西都是敬谢不敏的,女人是这样,烟也是这样。”
“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修奕冷峻如冰雕的一张俊脸现出几分冷静和淡漠,似乎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修远脸色也渐渐沉下来,静静咬着过滤嘴,品咂着烟草苦涩的滋味,酷似修奕的一张脸,更带了些饱经沧桑的成熟与稳重,声音喑哑。
“母亲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老太太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拥有一份圆满的婚姻,你不想满足她吗?”
修奕眸色沉静,语气平淡道:“我现在的婚姻,就很圆满。”
“你少给我装蒜,你知道我跟你说的是什么。”
修远又端起兄长的架子,沉着脸道:“我实在是搞不懂你,明明惦念了那么久的人回来了,还刚刚好是何家的女儿,完全是天意的安排,为什么不要呢?”
修奕薄唇阖拢,抿成一线,一言不发。
“母亲是这么个病情,修氏又是这么个境况,我不指望你能为我分担什么,但至少你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吧,何念皙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修奕淡淡道:“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你……”修远张口就想教训他。
病房的门被拉开,陪床的护士走出来道:“修夫人醒了。”
修奕起身便要进去,被修远拉了一把,沉肃的面容透着警告的意味,“不许再惹母亲生气,否则我饶不了你。”
……
一进小祠堂,白萱就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
即使现在已经是4月份,天气回暖了不少,但小祠堂大概是整个修公馆最冷的地方了。
既在透风漏风的拐角处,又处在阴面,常年不见阳光,又冷又潮。
小祠堂并不大,目扫过去一览无余,令她有些诧异的,是不知何时安放了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角落的位置还摆放了一盆君子兰。
白萱心尖颤了颤,看来,夫人是想要将她长期软禁在这里了……
所谓的监牢,不过如此吧。
“委屈五小姐了。”
蓓姨好心地递给她一方薄毯,顺便将她的包拎走了,手机也没收了,只有一个电子手表戴在手腕上。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白萱不会做无谓的抗争,面色平静地接过薄毯,嘴角竟还挑起淡淡的笑意,“谢谢蓓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