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队重新开始干活,纪元海却成了众人焦点。
时不时有人对他喊一句。
“元海,干得好!”
“元海,有志气,没丢咱老纪家的脸!”
纪元海笑呵呵点头应着,不过看到爷爷、父亲不怎么高兴的脸,也就收起了笑容。
今天堂屋里的家庭会议肯定要开了。
正想着,感觉身后有目光看着自己。
纪元海转身看去,刘香兰却连忙低下头去,不跟他目光交汇,生怕被别人看见了。
下工的哨子吹响,陆荷苓跟在纪元海身边,有点忧心忡忡。
“元海,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不想跟知青翻脸?”纪元海问。
陆荷苓微微摇头,脸色难以轻松:“不是跟他们。”
“他们瞧不上咱们家,我要是再跟他们一样,那肯定不行的。”
“我是说,我们今天说了高考的事情…爷爷他们会不会生气?”
纪元海笑了笑,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所以,分家的时候到了。”
“啊?”陆荷苓惊讶,先是露出喜色,随后不安起来。
“元海,你可别跟爷爷奶奶他们生气啊!别闹的吵架生气,那可不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纪元海说道。
晚饭吃的是窝头青菜,里面还有十多个知了猴。
知了猴都是腌过的又煮熟,四舍五入等于吃咸肉,因此也还是不错的伙食。
这一顿饭有点沉闷。
吃过饭后,爷爷就点上了旱烟袋,让纪元海父母、纪元海两口子、纪元山都留下。
“今天的事情,都知道了,我就不重复了…”
“那几个知青读书读傻了,上咱们二小队的地头,找咱们纪家说怪话。”
爷爷抽着旱烟说道:“元海,你说的也好,算是把气给出了。”
纪元海母亲这时候忽然开口了:“我当初就说了,结婚就是个麻烦,你们看,这麻烦紧跟着后脚就来了。”
听到这话,陆荷苓便是脸色一白,震惊地看向她。
她实在没想到,家里面还会有人拿自己和纪元海的婚事来说事情;就算是以前不赞同这個婚事,现在都一起过日子了,还不留脸面?
纪元海沉着脸看向母亲。
没等他开口,奶奶就训斥道:“老大媳妇,你这说的不是话!”
“都成了一家人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家还能怕麻烦把自家人扔了不要?”
母亲还想说什么,在奶奶严厉的目光下,到底是不敢再说话了。
纪元海当然知道,事情还没完——爷爷奶奶和父亲,当然不至于跟母亲一样,对结婚这件事说三道四;今天的家庭会议,本来目的也不是说这个。
而是陆荷苓的高考问题。
爷爷喷一口白色烟雾,继续说道:“这件事,出气是出气了。”
“不过,后面有些事还得说明白。咱们脸面有了,气也出了,这件事就这样,就挺好。”
纪元海知道他言外之意,但是还是安静听着,等着爷爷说出结论。
“那几个知青都是读书读傻了,不知道踏踏实实过日子。”
爷爷继续说道:“读书学知识,听上去好,可学来学去也都是上咱们农村来种地,还得从头学种地。”
“这折腾来折腾去,为了啥?”
“还不是最后要踏踏实实过日子?”
说到这里,他停下不说了,默默抽烟。
话里面意思已经说的差不多。
纪元海父亲接过话,说道:“元海,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懂。”
“咱们家是什么情况?踏踏实实做人,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子,学不了文弄不了武,往后也都是这样。”
“你踏实干活,咱们全家也都绷着劲头,卯足了力气,都是过日子。”
“等过个几年,伱们两口子手里有点积蓄,就可以分出去了。”
“咱们叫上你二叔三叔,凑个时间给你拉土坯,在村南那片地方起个土坯屋子,到时候又是一户人家。”
纪元海听的面带微笑,连连点头:“爹,您说的村南是那一块儿?”
“就是靠近树林,前面还有一片水洼的那一块。”父亲说道,“距离上咱们山上的路也不远,地势高,不积水。”
纪元海笑了:“好啊,有山,有水,有树林!这地方盖好了可不错。”
见他这么笑着,爷爷和父亲也都欣慰地笑了。
看来元海是体会他们的一片苦心了。
高考就需要学习,就肯定会耽误赚工分,这绝对是不踏实过日子。
况且,陆荷苓要是真考上回城上学,还能留在小山屯?还能继续当元海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