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沾了些黏糊糊的酒液，陶晴去卫生间洗好手，看向镜子上有些疲惫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整理好思绪便出了会所。
暮色苍茫，月亮半躲在墨蓝的云层里，周边有两三颗星子做粉饰。
路边的树叶随风吹起，在空中旋转飞舞，又随风停止掉落。
陶晴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片落叶，漂泊无依，风吹到哪里就落到哪里。
都说落叶归根，但她这片落叶，终是无根。
她多向往天上的月亮啊，不论白昼还是黑夜，永远有星星陪伴。
她谁都没有，谁也不会永远陪她。
相比月亮和星星，普通人的生命很短暂，她的人生更短，一眼就望得到头。
陶晴自嘲地勾了勾唇，往回家的路走，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却莫名有些熟悉。
归属地是盛川，她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陶晴，你快来了吗？”
嗓音清润而又疏朗。
陶晴疑惑道：“来哪？”
对方沉默片刻，说：“桐井巷。”
陶晴还是有点懵：“我为什么要去那？”
程野耐着性子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周六来这里吗？”
经他一说，陶晴才猛然想起有这么回事。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过十分了，略带歉意道：“对不起啊，我忘了。”
“没事。”
话虽如此，陶晴还是提议道：“要不我现在过来？”
“还是算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陶晴固执道：“不行，你在那别动，我马上过来。”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她率先挂断，路边拦了辆的士，急匆匆赶往桐井巷。
到达那里，是晚上八点。
漆黑的夜幕下，目之所及是长汀街的灯火辉煌，两条街道中间隔着一条河，水面映射着光怪陆离的灯光。
桐井巷的巷子口旁有一棵高大古老的梧桐树，树上绑了零零散散的灯带。
程野就站在树底下，四处张望着街上的人群。
他身形颀长，柔柔的灯光撒在他身上，衬得少年人更加清冷，竟比夜色还迷人。
陶晴看到这一画面，加快的脚步不禁放慢。
程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正巧与陶晴四目相对，他愣了愣，随即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加持，陶晴觉得程野今晚的眼睛格外明亮，她的心口忽然之间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身体渐渐发热起来。
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河岸吹过来的风带着丝凉意，缓解了她身上的热。
她神情自若地走到程野面前，随口问道：“你一直站在这等吗？”
程野回答道：“不是你叫我别动吗？我就没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乖顺无比，让向来漫不经心的陶晴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你傻啊，”她朝不远处的公共椅抬了抬下巴，“前面就有坐的地方，非得站着，腿不酸吗？”
程野动了动脚说：“没有很酸。”
陶晴哑口无言，眼睛看向别处：“我们要去哪？”
程野指了指桐井巷里面。
比起长汀街的喧嚣，桐井巷就略显清静了。
虽说店铺同样多，但商业化没有那么重，商户都是用心经营的手艺人。
是个很适合古风爱好者游玩的地方。
陶晴随意地看了看两边的店铺，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了吗？”
程野垂眼看着地上的石板，缓缓说道：“人在颓废的时候，可以到历史街区转转，从历史的缝隙中寻找自己的价值，也许能对人生有新的感悟。”
陶晴微微一怔，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程野转头对她说：“怎么了？是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有问题。
陶晴在心里这样说。
一个自甘颓废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价值的。
她双手交叉靠背，做了个轻松的笑容：“你说的很对，可我就是个俗人，逛个街只能想到吃和玩，没你那么高深的领悟。”
程野静静地注视身旁的她，片刻后，吐字清晰地说：“已经够了。”
陶晴挑眉道：“什么够了？”
“能想到吃和玩就已经够了。”
陶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到处逛逛。”程野轻声道。
陶晴没吭声，与他对视了两秒，只听他说：“想你能卸下一天的劳累，玩得开心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