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
若说海子是全中国的心脏,京都办公厅就是心脏里的心脏,几乎所有重大决策、路线方针、治国方略都由它发出,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进了里面,静悄悄一片,什么都轻——走路脚步很轻,打电话声音很轻,关起门开小会很轻;每位秘书、领导都神色淡定,看不出激动、喜悦、愤怒、焦虑的情绪,这也是历任办公厅领导反复要求的:
绝对不要把个人情绪传递给首长!
上世纪海子里两位令人尊敬的首长,一个举轻若重,一个举重若轻,看似截然相反实质折射同一个意思,即工作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栗业峰在这里也有一间办公室,平时为了工作需要在这边时间反而比较多,机要局那边只要偶尔过去拍板作些决策、主持会议等等即可,故而勤务人员每天早上都会提前打开办公室打扫、清理,确保领导进了门就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他过家门而不入,径直拐过去来到最东侧即上首位置的主任办公室——
局委员、厅办主任、海子大管家乔浩然!
外界肯定下意识觉得乔浩然必然是聂华辉的嫡系亲信,跟随其左右寸步不离,无话不谈。
其实,也只有海子里知道没那么简单……
刚到门口就听到乔浩然在发火,很正常,每逢重大活动、会议前面对千头万绪的事,尤其大领导讲话稿迟迟搞不定,谁坐到那个位置都会发火。论文字功夫、材料水平,乔浩然在海子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但他不可能全部抓到手里,更没时间坐下来写。
栗业峰故意在门口露了下脸,笑道:
“乔主任在忙啊,我等会儿过来汇报。”
“业峰主任留步!”
乔浩然深知厅办副主任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赶紧叫住,然后沉着脸对站在面前挨训的大小秘书道,“回去用心改,要结合国际形势、高屋建瓴地透彻阐述这几方面问题!”
等秘书们灰溜溜离开后,栗业峰边落座边笑道:
“他们可能感觉已经很透彻了,但不是乔主任感觉的那种透彻。”
乔浩然也无奈地摇头:“文字这东西讲究悟性,有人一点就通,有人把嘴皮磨破了都不懂,没办法……业峰这是……”
他一眼看到栗业峰手里的复印件,心里“格噔”一声。
栗业峰双手递到他面前,道:
“上午正法委老路送来的,明确要求向惠铁生书记具书面说明。”
乔浩然接过来一看就懂,或者不看都懂,而栗业峰强调的两个人,“老路”众所周知是惠铁生的大秘,而惠铁生与高靖的竞争关系不言而明。
乔浩然也清楚栗业峰来的目的。
机要系统三个局的局领导,包括副局长在内理论上都有权拍板进行重要且敏感操作,如撤回和修改,因为机要局副局长分别对接局委员、各钟直机关,可以权限范围内相机行事。
唯独销毁这种事,副局长可以拍板但不敢拍板,必须向主管领导也就是乔浩然汇报。
所以这事儿操作线路是,高靖要求储衍销毁,储衍不敢擅自作主向乔浩然请示,经同意后交由机要二局操作。
全过程栗业峰都没参与,凭什么这个时候背锅呢?在储衍“生病住院”的情况下,理所当然捧给乔浩然。
“有这事吗?”
乔浩然惊异地沉吟道,“老储呢?叫他过来谈谈。”
栗业峰道:“住院了,我想想不方便打搅他。”
“天快塌了,还顾忌这个,你就在这儿打,只要能爬起来直接让救护车送进来!”
乔浩然沉着脸道。
栗业峰立即悟出储衍可能只是口头请示,乔浩然压根没落下文字,因此跟自己一样,可以干脆利落地甩锅:
我不知道!
销毁操作是违反档案管理制度的,我怎会同意?
至于储衍会不会交出高靖是幕后指使,跟乔浩然没关系,也跟栗业峰没关系。
栗业峰随即起身站到窗前打电话。
“关机,打不通。”他转身道。
乔浩然反应也很快,道:“我这边安排一位同志,业峰主任也安排一位机要局同志,一起到医院做笔录,把销毁档案的事说清楚,到时直接把笔录报给铁生书记就行了。”
“好,我立即去办。”
栗业峰觉得乔浩然的主意简明扼要,又避免很多不必要麻烦,的确具备可行性,唯一问题是:
储衍肯不肯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