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漫天瓢泼大雨。
一辆小轿车缓缓停在高墙围着的别墅门前,两边矗立着一对铜铸凸目含珠貔貅,正门也是面南朝北的双开铜门,看起来气派威武,风度巍然。
臧世光打着伞从车后排下来,阴影里出来位汉子接了过去,他径直迈过厚重的门槛,沿着回廊进了前院,再右拐来到东北角精巧幽静的小别院,在门口轻声道:
“爷,我臧世光,可以进屋吗?”
里面“嗯”了一声,臧世光小心翼翼推开门,里面豪华繁杂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东厢房门口有只镂空雕花马凳,其它便没坐的地方,不消说臧世光别无选择只能坐马凳。
东厢房门前挂着稀疏有间的珠帘,按这位爷的习惯,今晚显然心情不太好因此不愿见外人,隔着珠帘谈话表明对沧海实业办事不力的恼怒。
“说说情况。”东厢房里的声音又低又沉。
臧世光自责道:“都怪我们不好,事先没摸清解应达的底,下午派人到省城打探后才知道他煤炭生意受的不是小挫折,几个黄金客户都没了,现在只剩个小办事处三四个人打理,他是真打算把主战场放到佑宁……我们疏忽了,还以为他冲着旧城改造而来,判断失误,判断失误!”
“砸沧海招牌,不行。”
“我们也这么认为,后来许总带头跟他吵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臧世光道,“以前都觉得他好说话,没料到脾气这么犟,一大堆理由摆在台面都不认账,非要拿下新体育馆不可。”
“公章在亚春手里。”
“他是法人代表,除正式合同外有些情况下允许以签字代替章印,”臧世光道,“凭着沧海实业总经理身份,他能大摆大摆直接跟人家谈判,头疼之处就在这里,唉。”
“公司章程罢免总经理什么程序?”
臧世光道:“主要股东联合提名,问题在于其中有两位大股东跟老解局长私交很好,如果非得征集所有签名必须把事情说透了,那样又容易导致意外难测的后果,而且他不怕撕破脸,扬言大不了把所有事都摊开来让外人评理,这等于在威胁我们呐,爷!”
东厢房里沉寂无声,臧世光也不敢多说,耐心等待。
良久里面慢吞吞道:“拿不到新体育馆,他还会继续抢别的项目,失败一次,沧海招牌被砸一次,砸个三四次,招牌就烂了。”
“是的,爷。”
臧世光恭恭敬敬应道。
“都没办法了?”
“办法是有的,这不,他们推举我向爷汇报……”臧世光赔笑道,“事关重大,不能不……”
“不用汇报,就按你们商量的。”
臧世光心头一凛,道:“好的……那我们直接去办,事后……事后也不再向您报告了。”
东厢房又半晌没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
“外面雨大,小心。”
“是的,爷……不打扰爷休息,我走了。”
臧世光告辞后旋即出了堂屋,重新回到车上吩咐司机开车后长长吐了口气,擦了擦额边汗珠,定定看着车窗外雨幕。
他的车子缓慢行驶在雨夜里时,佑宁县城某个外面简洁朴素、内里典雅大气的茶楼包厢里,两个男人边抽烟边喝茶,屋里云山雾罩仿佛仙境。
赫然竟是副县长卫豪和县二建老总陈夏华。
“哪天发公告?”陈夏华道,“我宁愿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卫豪眉头皱成疙瘩,狠狠抽了几口烟道:
“按之前节奏哪怕明天出公告都没问题,但是夏华,今儿个两个会开得让我有点不踏实,所以才请你来合计合计,看看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怎么不踏实?卫县长倒说得让我不踏实起来。”陈夏华惊讶地说。
卫豪道:“首先耿啸林不晓得发了哪门子神经,明知我实际负责工程指挥部,非指名道姓蓝京当总指挥,你说怪不怪?”
陈夏华道:“那事儿我们私底下琢磨过,感觉耿书记是不是想给蓝京套个紧箍咒,将来出了事顶第一责任人?”
“嗨,重点工程出了事故谁都跑不了,什么第一第二,”卫豪道,“从你这个角度理解,蓝京根本没必要紧接着党组会议上又明确我是常务副总指挥,反正总指挥在前面顶着,常务不常务有意思吗?换句话说,赵怀石常务副县长实权还没新来的县长助理大,找谁说理去?”
陈夏华久久沉吟,道:“照卫县长的看法,蓝京看穿了耿书记的心思才非要在党组会上明确你是常务?”
“倒也不能这样判断,他俩……虚虚实实鬼才知道耍啥心机,但不琢磨透了又怕踩坑!”
卫豪长吁短叹道,“在你夏华面前说句实话,从封堵体育场后指定你打前站开始,我就很有些纳闷——县长没必要刻意讨好副县长,要给面子也应该挑个儿最高的比如沧海实业对吧?我这么说夏华别多心,论实力佑宁谁都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