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道旨意从天官官署而出,传遍四方。
“王诏曰:
王后申姜,本来是戎人的女子,因为先宣王的恩典,才能成为邦周天子的王后,得到天命的眷顾。
但是她不感念天家的恩德,反而因为姬宜不在身边,就对天子生出怨愤的言语,甚至诅咒天子。
真是恶毒啊!
难道这样没有德行的女子也能成为王后吗?
但是念在她为寡人诞下了王子宜,于姬姓有一份血缘的贡献。
寡人依照祖宗的规矩,废掉她的王后之位,将她打入冷宫之中反省。
邦周不能一日没有王后,夫人褒姒是有德行的女子,出身诸夏之国,上天眷顾她,寡人便册封她作为王后。
素王定下宗法制度,嫡子是上天赐下可以继承地位的。
自古以来,儿子因为母亲的血统才尊贵。
现在申姜不过是一个罪人,王子宜不过是一个罪人的儿子,他还担任太子,是不和礼制的。
姬服的母亲是王后,他便是寡人的嫡长子,以他作为太子,想必是上天认可的。
寡人册封王后与太子,是为了邦周的社稷。
用这封诏书告知诸夏列国,让全天下的诸侯都知道,为邦周新的王后与太子庆祝。”
这封诏书,宛如在一个平静的湖面上砸下来一颗陨石,湖面没有产生半点涟漪,因为整个湖都被砸没了!
洛氏府邸。
从王宫夜宴不欢而散之后,洛成一直在与盟友们见面,但没有与姬涅见过。
他将邦周有影响力的诸侯公卿列在名单中,一个个勾画他们,从中挑选那些自己需要的人。
一个人是做不成事的,想要达到一个政治目的,第一件事就是组成一个政治团体,洛成现在就是在挑选自己的人。
至于王后申姜的事情,他只是让妻子去做。
他相信姬涅见到自己的态度,只要还有脑子,就不会轻举妄动。
他正在书房之中推算可能出现的情况,妻子洛姜突然走了进来,神色之间还有些急切。
“良人,刚刚王上颁下旨意,废掉了王后申姜与太子宜,立褒姒为后,王子服为太子。”
“什么?”
即使以洛成的冷静也愣住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伸手接过妻子带来的旨意,匆匆看过,发现这居然是一份合法的诏令。
“绕开诸侯公卿直接诏令天官下旨?”
“不仅仅废掉了后位,还直接出言侮辱申国?”
“姬涅他是疯了吗?”
这等大不敬的话直接从洛成嘴中说出,他实在是顾不得了。
对他这种冷静的人来说,就算是想十天十夜,也不可能想得通,姬涅为什么会下达一个这样的诏令。
他疯了吗?
申国和褒国孰轻孰重他真的不知道?
不说其他大臣,单单自己的父亲在镐京时,就与姬涅讲过申国的重要性啊!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以他的眼光,立刻就能看出这其中的浓浓危机。
要知道他之所以愿意维护申姜的地位,以及姬宜的太子之位。
首先这是宗法所规定的,他维护责无旁贷。
其次就是申姜的父亲,申侯所在的申国,在他未来执政的版图之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至少十年之内,申侯一定要稳住啊!
即使对他挟戎自重不满,也要日后再收拾他。
洛成需要通过保护王后申姜以及太子姬宜,让申侯站到他这一边,结果现在全部泡汤了。
见到丈夫这副沉重的神情,洛姜也有些惊慌,连声道:“良人,现在应该如何?可还有斡旋余地?”
洛成将诏书放下,轻叹一口气,“诏令下达,而且程序没有错误,一切就成了定数。
孤虽然厌恶姬涅与虢石父,但是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将天子的威严踩在脚下。
况且,这份带有侮辱性质的旨意想必已经传往申国,即使现在再下诏令,收回旨意,挽回这件事也已经晚了。
细君,镐京必然成为是非之地,稍后孤安排军士保护你回洛国,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孤不能看着你陷入险地。”
见洛成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后路,洛姜心中顿时知晓怕是真的不妙,便泣声道:“素王说,夫妻是一体的。
现在您有危险,却让妾身一人躲避,难道是要让妾身成为没有德行的贱种之人吗?”
“细君不必如此,孤有素王老祖宗保佑,可以逢凶化吉。你先走,回到国中好好教导子孙,这也是重要的事情啊。”
洛成几番劝慰之下,洛姜才哭泣着,带着军士返身回洛国去。
随着洛姜的身影隐没,洛成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眉心紧紧地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