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不同排遣心情的方式。对于阮瑭来说,她早就习惯用身体上的负面状态来抵抗情绪上的低落。诚然,这并不健康也不怎么常规,说给外人听恐怕还会被投以“这人怕不是有病吧”的注视。
但她始终相信,痛苦之间是能够相互转换的。
距离今日活动结束大约还有一个小时,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恢复期。在这期间她不会去想荣耀、霸图、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只是站在夜幕下、冷风中,任性地放空自己。
本以为这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全身冷下来后她就会慢吞吞地回到酒店泡个澡,然后沉沉地睡过去。等第二天又可以坦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一丝阴霾。
可直到回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在等待的。怀揣着某种隐秘的、不可明说的小小期待,等那个人的到来。
喻文州当然看到了她眼中一霎消失的光,但他很庆幸此刻在场的人是他,而非其余任何人。
他是跟在阮瑭后面离席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龙抬头吸引,他的离去除了少天问了句外并未掀起波澜。结合不久前苏沐橙的退场,喻文州猜测大约她也是要去跟叶秋汇合的。但没成想才护她走出场馆,她就挑了个偏僻的角落站定了。
头发被随意塞进了毛衣领子里,露在外头的两只耳朵被冻得通红。除却套了件羽绒服,她浑身上下就没再做什么防寒措施。在气温骤降至零下的夜晚,她竟还傻乎乎地呆在风口,好似一个做错了事被罚站的孩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自第一次相遇起,喻文州就知道她从不像外界所夸赞的那样完美无瑕,甚至她的性格也远没有表现出来得那样豁达天真。
但又如何呢?
那些不纯粹的棱角才更令人着迷。
沿着走道回酒店,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气氛安静得正好,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在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阮瑭才收回视线就被身边的人虚虚地拦住了。
嗯?
她的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歪头看向他时如同一只懵懂的小动物。
“我有点饿了。”喻文州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理由,“现在回去还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会?”
点头点头。
推门进店,强烈的温差让阮瑭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今天这里有小朋友在举办生日派对,整个空间内都挂满了祝福的标语,椅背上也被系上了五颜六色的气球。
“你想吃些什么?我去点。”
选了一张转角尽头靠墙的座位,周围没人,隐蔽性也不错。喻文州把口罩摘下,一抬眼就察觉到她又走神了。不过这次她回神很快,略略思考后开口:“那么大一个甜筒?”
喻文州轻笑出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队代言的这款是麦当劳新品,这里大概买不到。”
“(失望)噢。”
“想吃冰激凌?”
“没有,我就是好奇。”阮瑭摆摆手,“买你想吃的就好啦。”
帮她把围巾脱下跟羽绒服搭在一起,圆滚滚的气球来回碰撞,她悄悄地用手指戳了戳,然后在他含笑的眼眸中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其实这类油炸的汉堡小食他真心吃得不多。先不提G市本就是出名的美食大省,光早茶就能好几星期不带重样;拿蓝雨的食堂为例,里头的师傅们一年到头变着花样更新菜谱,生怕他们吃得不健康影响比赛发挥。
在如此多的美味轰炸下,蓝雨的选手们都对群里拼单的烧烤、炸鸡等外卖不是特别贪嘴。偶尔尝个新鲜亦觉得不错,但如果论起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那还真是没有。
喻文州按照店内热销榜点了个拼盘,又选了几样不占肚子的小吃,最后是两杯加了冰的肥宅快乐水。——据少天说,她对碳酸饮料简直称得上情有独钟。
端着托盘往回走,阮瑭压根没发现他,只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生日派对看。喻文州想到在街口时她就隔着马路傻乎乎地望着这家店,原来不是肚子饿了,而是在看小朋友过生日吗?
与派对相隔一段距离的他们并不能听清那里的谈话内容,但被众星拱月的小寿星突然哭了,一旁的家长连忙上去又是抱又是亲的,最终还是妈妈拍了拍他的头许诺了什么才把他哄好。
那一刻,喻文州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她的眼神,带有羡慕、贪恋,还有太多无法被解读的强烈情感。
她坐在那里,学着那位母亲的姿势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脑袋。
握着托盘边沿的双手猛然攥紧,喻文州后撤一步,随即转身回到点餐台。等他再次回到座位上时,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样笑道:“久等了,我随意选了些。”
阮瑭的注意力全被散发着香味的炸物吸引过去了,“这么多?我觉得我们肯定吃不完。”
“多吗?那就慢慢吃。”
“还有儿童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