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之内,我整个身子倒进他的双臂中。我知道,惊险已经过去,但我的心跳比刚才更急促了,因为围绕我的双臂壮实而温暖。他的身上有一股木质的香气,好像是檀香的味道,让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我已经没事了,但他并没有把我松开,而是紧紧抱住。我应该生气,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没有,可能是他眼神里的善意。
他盯着我,“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我摆脱掉他的双臂,“你真的认错人了。”
“这双眼睛,我不可能认错。”
我自顾走开,来到我每次坐的木长凳上,舒了一口气,庆幸刚才没掉进江里,或者更糟,头朝下地掉进江里。
他跟了过来,在凳子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我说,“要是刚才我真的掉进江里……”
“我是学校游泳队的。”
游泳队——怪不得,那粗壮结实的手臂,那宽阔的肩膀。还好现在光线不明亮,不然他或许能看到我脸红。
江边再次回到了平静,只有偶尔江风拂过水面,掀起小波浪的声音。他坐在旁边,没有说话,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好像在细致地打量我,或许他在给我时间想起他,或许他观察了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要找的人不是我。
眼前是广阔的夜幕,包围着整个h市和江面,对面有些大楼已经熄灯了,有些还零星地亮着。
我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他打破之前的宁静。
“你不用装着不认识我了,”他开口了,“那些已经过去那么久,早就应该没事了。而且——这里也没别人。”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何敏健。”
“何敏健——我发誓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本来就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说,当时你不知道。因为是你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所以我也没有说我的。”
说实话,我有点烦了。我不是烦他这个人,我烦的是他的偏执,但他的口吻似乎又有他的苦衷。
我厉声说:“好了,你不用再跟踪我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是跟着你来这里的。”
也对,我来了好久后他才到的。
我问:“那你来这江边做什么呢?”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纸,“既然不是你……”他重新拿起打火机,打开火,火光顿时照亮了他的面容,我看清了他忧伤深沉的眼神。
我对他突然很不好意思。他的眼里,不仅仅是一种绝望,而是绝望的人遇到了一丝希望,又重新陷入绝望的那种更惨的眼神。
他缓缓地说:“前天我在校园里第一次注意到你,当我看到你的眼睛……这么多年,我拼命地要自己忘记,可是我忘不了。我写了那么多的东西给你——给她。刚开始我寄出过一封,被退了回来;后来我都没有寄出了。我们从认识开始的一切,虽然只有那短短的一切,我都写了下来。我不想忘记,哪怕你已经忘记。我不能再这样了,我该忘记了,我一定要忘记。”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不是对我说的,但感情格外真挚。他把那些信放在地上,把打火机对准了这些纸——
“等一下。”我冲动之下,阻止他,“既然你们有过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纠葛,但应该很深。既然你这么想她,你为什么不留着这些信。”
“留着有什么用?”他的眼神看过来,忧郁好像能传染一样,我不禁为他难过。
我坚定地说,“说不定有一天,你们会重逢。不,不是说不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要你心里有这个信念,你们一定可以再次相遇的。”
“我已经相遇了。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忘记的时候,你出现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我想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他此刻的处境,他那眼里的绝望,让我狠不下心说出这句话来。
突然,他又打开打火机,“对啊,你怎么证明就不是你?”火光照亮了我,我的脸感到一股温热。
“我不用证明。我不想再说了。你留在这里吧,你要烧,或者不烧,随便你。这夜色和江边都归你了,我走。”
说罢,我决然地转身,朝校门的方向迈出步子。我心里愤愤地想:你最好别再纠缠我,“大小姐”的名声不是瞎传的,你要是敢再惹我……
此刻很静,江风也突然停止,我灵敏的耳朵,细听着身后的声音。很好,没有声响,没有跟上来的步伐。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点不舍?如果他不是普通生,如果他属于我的圈子该多好……我脑中划过一个荒诞奇妙的想法:或许我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不,不,不,现在是我在发神经了。我是李思衡,我是王中平的女朋友。我和这个人——这个叫“何敏健”的人——没有一丝关系。
我要回到我的舞会,回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