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可曾听说过五峰船主?”
博望号越过五岛列岛,沿着平户岛东侧的基岩海岸北上,离平户港已不过三十余里。
听到林海的问话,米格尔摇了摇头。只听林海接着道:“我说的这个人叫汪直,你们葡萄牙人最初就是他带到平户来的。”
那一年是明朝的嘉靖二十一年,汪直在五岛大名宇久盛定的引荐下来到平户,从此掀开了平户海外贸易史上新的一页。
“这我知道,葡萄牙人最早到平户是在八十多年前。”米格尔闻言道,“当时的长崎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渔村,平户才是倭国海外贸易最繁盛的港口。”
“这话也不完全对。”林海纠正道,“当时倭国还有个堺港也很繁盛,但那里离京都太近,不久后就陷入了战争泥潭。再加上汪直带来了葡萄牙人,这才让偏僻的平户超越了堺,一度被倭国人称为西京。”
米格尔闻言得意道:“哪里有葡萄牙人,哪里的贸易就能繁盛。平户的领主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而忏悔,他们杀害了上帝的信徒,所以遭到了惩罚,如今的平户港早已不能和长崎港相比。”
米格尔所说的是六十多年前的宫前事件,当时有几名葡萄牙船员因商业纠纷在平户被杀,此后葡萄牙商船渐渐转往长崎停靠,那里的港口条件更好,当地领主大村纯忠也已皈依了天主教。
为了报复,松浦氏派出七十条战船偷袭葡萄牙人,却被后者仅有的一艘卡拉克和一艘小型盖伦击败,史称福田湾海战。此战过后,葡萄牙商船再也不曾停靠平户,属于长崎的时代正式开始。
“那是因为你们葡萄牙人太热衷于传教了。”林海忍不住吐槽,事实上在宫前事件前三年,松浦氏已经开始驱逐葡萄牙传教士,平户的佛教徒趁机一把火烧了葡萄牙人的教堂。
此时,夕阳已经快要沉到山下,小小的海湾被晚霞映照得一片通红,鱼鳞般的浪尖跳跃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归航的渔船正在夕阳余晖中行驶,港中还停泊着一些来自九州岛各地的商船,它们都是来平户买洋货的。
这段历史信清自然不陌生,他就是在松浦氏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出生的,那时平户湾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条来自远方的海船。
丰臣秀吉平定九州岛是在万历十五年,一年后他就把长崎收为天领直辖地。在发动侵朝战争之际,秀吉在名护屋大本营召见了长崎官员,命他们出台优待政策将九州各地的华商集中到长崎,以便扩大财源,同时更好地搜集大明情报。
“你知道科奈利斯刚才找我说什么吗?”隆信突然道,“他说如果平户藩执意要插手平藏和阿兰陀人的纠纷,那他将会向幕府申请,把商馆迁到长崎或者江户湾。”
李旦看准了平户的商机,于是在此设立商站,只不过当时他的事业重心仍在菲律宾,平户只是他商业版图中较小的一块,但这对于当时的松浦氏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是啊,那真是个好时代。”信清看到兄长停下脚步抚摸六角井,也不由感叹道,“听说当时的平户被称为西京,真不知那是何等繁盛的景象?”
“当然没有,只要长崎悟真寺的那位一天没死,我们就不能与李家决裂,否则只怕会引火烧身。”隆信继续苦笑,李家和阿兰陀人一样,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在倭国根基浅薄的郑芝龙好拿捏一些。
隆信摇了摇头:“信清,伱可知当年的平户港为何衰落,如今又为何重新繁荣?”
“我明白,松浦氏的开支不比往昔,所以我们将会面临比爷爷更艰难的处境。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越发小心谨慎,尽量让幕府晚一点知晓平户的贸易体量,多捱一天是一天吧。”
信清闻言怒道:“可恶,这家伙竟敢威胁兄长?平户的丝价比长崎高,我不信他们会这么做。”
然而,在接下来参观丁香号的过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英国船长萨里斯可能是在海上憋疯了,竟然单独把隆信和信清的母亲骗去船长室,并拿出一幅春宫图,意图勾搭这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孀妇。
港湾中的三桅大船一共有五条,三条是李国助的福船,两条是荷兰人的笛形船。前不久郑芝龙也派了两条船过来,如今已启程回福建。
“也不是全部,对马藩的朝鲜贸易和萨摩藩的琉球贸易不会被取缔,这两处涉及到与外国的交往,尤其是可能与明国搭上线。松前藩和虾夷地的贸易也可以保留,因为体量太小所以将军看不上,但平户的贸易却不行。”
不过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人的到来给困境中的松浦氏送来了一丝希望,这个人就是当时侨居菲律宾的大海商李旦。
“太阳就要下山了啊。”隆信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平户湾,那里才是这个贸易城市的灵魂。
“你说的只是表面现象,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平户兴衰的根本原因,只有理解了这一点,你才能真正替我管好家里的事。”隆信说着又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记在心里,也烂在心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