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有心结识沈廷扬,于是便道:“既是沈记船厂能买到现成的新船,那我自家去崇明买,这事便不劳仁五爷费心。”
吴孟仁提醒道:“去崇明的海路可不好走,林兄需等我找到伙长之后再去,否则很容易出事。”
林海也知长江口水文复杂,堪称是风帆时代的海船坟场,点头道:“多谢仁五爷提点,只要是经验丰富的老伙长,我愿意出双倍工钱,不知仁五爷何时能替我找到人?”
吴孟仁笑道:“林兄如此慷慨,那些伙长们还不得抢破头?日内吴某定然将此事办妥。”
林海拱手称谢,沉吟片刻又道:“那这样,这次我要两百担七里春丝。按我们约定的价格,十天后我来提货,到时有劳仁五爷把伙长一并带给我。我的船如今停在宁波府海岸,不知贵府在绍兴可有私港?”
吴孟仁回道:“临山卫有个沥海千户所,就在曹娥江的出海口附近,林兄直接把船开过来就是,届时吴某就在沥海所恭候大驾。”
林海想了想道:“这怕是不妥,沥海所的官兵不认识林某的船,到时万一闹出乱子来就麻烦了。”
“倒是忘了这茬。”吴孟仁拍着脑门道,“这样罢,吴某明日就带林兄去一趟沥海所,讨一面沥海所兵船的认旗,到时林兄把旗子挂在船头,保管出不了岔子。”
翌日,吴孟仁便带着林海乘船顺曹娥江北上,来到杭州湾南岸的沥海所。
许一龙不由暗笑,这林海当真是个官迷,官身还没下来就开始苦心琢磨如何讨好上官。不过在晚明官场中,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混得如鱼得水,他许一龙平日在福建不也是如此行事吗?
他连忙问道:“敢问贤弟说的是哪一位?”
原因无他,许心素告诉他如今的舟山参将就是何汝宾,算是林海未来的现管。对于目前的林海来说,拍上官马屁当然比练兵更重要一点。
林海道:“愚兄那日听了贤弟教诲,早已死了这条心。之所以想找虞山先生,主要是想求一篇序言。听闻舟山的何参将正在编书,愚兄这序言就是替何将军求的。”
林海注意到壕墙前的壕沟竟然只有三尺宽,立定跳远都能跳过去。问了一下吴孟仁才知道,原来这壕沟被军户们填平了用来种菜,只留下这么点宽当作灌溉用的水渠。
这几本都是明末烂大街的兵书,林海在后世就听说过,甚至戚继光那两本书他还曾看过一点,因为网络上都有简体点校版。但这回买的是繁体竖版线装书,还没有标点符号,读起来有点头疼,林海决定抽空先把《兵录》细读一遍。
“林兄想得简单了。”许一龙摇摇头,“这个王微已年近三十,自号草衣道人,诛茅结庵隐于西湖,每日布衣蔬食参禅修道,与之交游者都是名流巨子,寻常富商哪怕再多银子也难求一见。”
林海笑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大不了多些银子。”
他琢磨了半宿,
林海听了暗暗摇头,连沥海所这样的海防要冲都如此儿戏,明中叶以后卫所武备的废弛可见一斑。怪不得当年嘉靖大倭寇闹了这么多年,堂堂经制之师被一伙乌合之众追着屁股跑,闹出了不少笑话。
许一龙笑道:“林兄还在琢磨那文社之事?虞山先生被当道所忌,断不敢如此高调,小弟劝林兄还是别动这心思了。”
沥海所的千户是吴氏族人,吴孟仁给林海搞了一面兵船的认旗,问清林海准备去宁波府城后,干脆好人做到底让那千户派一条冬仔船把林海送到鄞县。
林海早料到这事没这么简单,晚明名妓大多自有风骨。虽然其中不乏横波夫人这等势利之辈,但像柳如是一般琴心剑胆、像董小宛一般孤高自傲者也不在少数,这点还真和后世的娱乐明星不同。
他想了想道:“倒是有这么一位,若能请动这位开口,找虞山先生讨一篇序言便容易得紧。”
林海听了店小二之言,心中便暗暗有了计较:这时代的文坛宗主应该是钱谦益,若是能替何汝宾求得“水太凉”的一篇序言,那岂不是把马屁拍出了一定水平?
须知拍马屁也是有学问的,必须要拍得精准,拍到马腿上还不如不拍。
林海来到沈一龙下榻的客栈,得知洪承畴还没回来,便去城中找了家书店,买了几本兵书,包括戚继光的《练兵实纪》、《纪效新书》,茅元仪的《武备志》,何汝宾的《兵录》等。
这个千户所距离海岸线不过一里,城池远比霩衢所要雄壮,瓮城、角楼、马面、壕墙一应俱全,只不过有些年久失修。很显然因为这里扼守通往绍兴腹地的水道,所以更受重视一点。
不过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决定还是先细读戚继光的兵书。只因他在消息灵通的店小二那里打听了一下何汝宾,对于这个以前仅知其名的晚明兵家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鄞县就是宁波府的附郭县,浙江海道副使兼宁绍兵备道、宁波知府、宁波海防同知、鄞县知县、宁波卫掌印等正印文武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