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理了?亏你还是个生员,岂不闻天下之达道五: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从你太爷爷辈起,李许两家四代人义结金兰,如今你李大伯被那郑贼谋害,你说我许家跟郑贼没仇?”
许乐天出言反驳道:“二弟多心了,今夜我跟林兄弟多喝了几杯,这人是条讲义气的汉子。”
林海轻轻拿开她的手,认真道:“我是说万一,要是过了年我还没回来,你就先搬到内陆去,明年福建沿海就不太平了。等我们的娃出生后你再回广东,在孩子十八岁前一定要坐船去海外,之后再也莫要回来。”
半晌后,林海又道:“我给你留下五千两银子,回头你找许三叔,让他替你寻个银匠,打几副头面,再换些轻便的细软。要是过了年我还没回来,你就照我说的做。”
林海突然道:“说正经的,这回我在海上要是出点什么事……”
许一龙捂着脸委屈道:“就算孩儿说得不对,也是为了我们许家好,爹你何必动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孩儿的不是?”
许心素也道:“洪亨九是他顶头上司,他敢拿了我们的好处不办事?再说这人想做倭国生意,但却没有门路,他害死了黄程和郑芝虎,和郑芝龙已是死敌,平户那头他只能指望我们。”
珠娘看他面色凝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许一龙爬起来灰溜溜退下,许妻仍不依不饶道:“一龙怎么就不成个样?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将来肯定能中进士点翰林,到时咱许家就是官宦门
许一龙道:“就怕他光拿好处不出力。”
林海肃容道:“娘妈说了,这是逆天而行,不一定能成,但无论如何我总要试试。”
许心素抬手打断他:“管他什么怀抱,既然卖了黄程和郑芝虎,总不至于是郑贼的人。这人是个有本事的,眼下想从咱们这里得些好处,咱们给他就是,只要他能帮我们一起对付郑贼。”
话没说完,许心素啪地一耳光就甩了过去。许一龙他娘在一旁看了,急道:“老爷,你干什么要打一龙?”
许妻素来最疼爱这个小儿子,见状一抹眼泪就开始哭天抢地:“老爷你何苦咒自个儿,这不是要逼死一龙吗?你不如先打杀了我。”
许一龙见父亲出此诛心之言,遭不住扑通一声跪下,自扇耳光道:“孩儿不敢,是孩儿错了,爹你老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他说着把李国助和林海之事细说了一遍,接着对次子道:“一龙,浙江的洪亨九向来是你在打点,林贤侄捐官的事,明日你坐他的船去宁波,把这事办妥了。”
许一龙沉吟道:“这个林海来历不明,跟咱们非亲非故的,接近李世兄怕是别有怀抱……”
许一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爹,是孩儿一龙。”
林海点点头:“没错,她老人家要我来挽救这天下,所以我才找许三叔捐了个千户,先练点兵再说。”
“一个破同知,算个鸟?二弟你瞧瞧谁来了?”黄梨官帽椅上,一个皮肤黝黑的长大汉子朝身旁的李国助努努嘴。
相比之下,许乐天和李国助就要亲近得多,这两人都在海上跑船,彼此打交道也多一些。或许,该让次子一龙专心搞他的举业,让长子乐天也多和福建官绅打打交道?
但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人心算计,长子乐天都远不如乃弟,如果让他作为福建基业的继承人,只怕是守不住家业的。
许心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窗外雄鸡唱白也未能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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