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靖十七年,皇曾孙出生不久便“早幺”,你当时也察觉到什么了吧,让儿媳装疯,将人都清理干净,让他们躲在梅院那一方小天地。
你早就知道,东宫还有很多眼线,楚王的,后宫嫔妃的,还有吴恒的,每一个都是威胁。”
锦怀瑜手肘拄在桌子上,头有些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此来平息内心慌恐的感觉。
“吴恒将你困在东宫,派人没日没夜的折磨你,可后史记载,楚王造反杀入东宫,无活口,他稳坐高处,养大楚王的野心,纵容他永唱了这样一场大戏。
就连诏书都是提前写好的,为何诏书是传位给瑞王,因为瑞王心不在此,是一个最合适的傀儡。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不会死而复生,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满天飞雪,白了眉,湿了鞋。
“陆和说太孙妃在一个月的时候就被诊出喜脉,皇城脚下,哪有瞒得住的消息,那场宫宴,就是为太孙妃肚子里的孩子而设,贵妃不过是背了黑锅。
孩子出生身带数毒,为何?是那日东宫中的毒和别人的不同,若我没猜错,你们在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成了他的试药人。”
雪花在空中翻涌,吹起了一张面庞,怒视着她,在诉说他的委屈,不甘,怨愤。
“你明明知道一切,却奢望可以唤醒他那几乎没有的亲情,吴恒弑父杀兄,杀妻灭子,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前朝后宫嫔妃数都数不过来,没有他的纵容,又怎么只有你们三个活了下来。
你自出生起就被立为太子,国之根本,动不得却可以将你一点点养废。
瑞王没有强大的外戚,生母又难产而亡,无人扶持,最是好拿捏,再加上他自小展示出来的天赋,让他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傀儡人选。
楚王生母身份低微,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有勇无谋,好好利用就可以成为他开阔疆土的一把好刀。
他虽不是个好皇帝,但他确实善利用人心,大靖东边的疆土,有一部分是吴永出生入死拼回来的。”
徐江绾叹息,若吴永能够和吴硕联手,势必无人能敌,可惜啊。
雪花落下,他的愤怒退散,就好像打开了他心底的一个口子,他知道,他都知道,偏偏他抱着侥幸,万一呢。
他身边无人敢这般同他说话,被徐江绾这般一说,堵在他胸口的那股浊气总算吐了出去。
雪从正院往外吹,地上的雪被风卷起吹到大门上,顺着大门落了下来,厚厚的积雪将正门堵的严严实实。
徐江绾快步走到锦怀瑜身边想要将他拽起来,此时,锦怀瑜已经昏了过去,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锦怀瑜旁边的椅子上,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再睁眼还是这个位置,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三十九桌宴席,没有纷飞的大雪,宫人们干着自己手中的活,看到她会冲她微微欠身。
徐江绾抬角往里走,按照之前她和锦怀瑜走的路线,来到了梅院,院门大开,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她站在门口向里看去。
众人围着锦怀瑜嘘寒问暖,一家团聚。
锦怀瑜像是感应到了,转身冲她招手,徐江绾摇头,锦怀瑜干脆走过来将她拉了进去。
“怎么不进来,他们想感谢你。”
“你一点儿也不惊讶吗?”
“刚醒来时还挺惊讶,没想到能够再见一面,后来便不惊讶了。”
走到里面,孙瑶和善的冲徐江绾笑,再看其他人,都奇怪的看着她笑。
“我儿长大了。”孙瑶既感慨又欣慰,感慨她没有陪着锦怀瑜长大,欣慰他如今好好的。
徐江绾安静的坐在一旁当个合格的哑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忽的,她感觉有人在看她,转头同吴硕对上了视线。
吴硕起身,走到小池塘,撒下鱼饵,徐江绾起身跟了过去。
“你说的对,我什么都知道,却还抱有一丝奢望,不甘心啊!”
“吴恒在靡音河这些年磨灭了他的野心和傲气,只剩折磨,折磨他的时候你感到快乐了吗?”
吴硕摇头,“我没有他那么心狠。”
“你们本就不是一类人,你能够成为他的儿子,是因为他坐上了皇位。”
吴硕一愣,徐江绾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坐上皇位,他都会出生在皇家,苦笑不已。
“我倒希望出生在寻常人家,父母恩爱,家境清贫些也好过互相算计。”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僧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人世间走一遭,自然会都体会一遍。”
清贫也好,富贵滔天也罢,谁也躲不过人间这一遭。
“你很聪明,看的也很透彻,我曾经也见过一个同你一样的人。”
徐江绾转头,嘴巴却闭的死死的,她心底有些慌乱,总觉得吴硕下一句从嘴里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