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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1 / 2)

“殿下……说什么?”虞秐升震惊回头。

“我幼时体弱,不受人喜,只有老师闲时教我蹴鞠,后得当时金吾卫大将军薛毕指点,也算会了些皮毛。”

褚珩坦然道:“后至安西五年,军中无事时,也常做蹴鞠以结军心,九哥如今蹴鞠,远不及我。”

这般傲然的话,褚珩表现得一点谦虚都无,若是以前,她定觉得这人傲慢自大,但此刻她知晓,褚珩如何想便如何言。

正如那日他所言颜卿字远不如他一一般。

“我自然知晓,殿下的蹴鞠是最厉害的。”

“并非最厉害,安西一地,多有军士擅此,吐蕃突厥也有许多人极擅此道。”褚珩解释道。

“我说殿下最厉害,那便是在我心中,殿下便是最厉害的!那自是什么吐蕃突厥,都远远比不上殿下。”虞秐升对褚珩笑道。

见褚珩也正望着他,他神情似是怔忪,满山四野的声音忽而在瞬间静止下来,他似乎能看到斜后方的那稀薄的日光正落在她肩上,她的说话的声音缠着光线,全朝着他这个方向汹涌而来。

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四处的空气似也稀薄起来,只在漫野寂静中散了下去:“我,并无那般厉害。”

“世间众多想护之人,至此半生,却是一人都未护住。”他低头,清冷的剑身藏于阴暗处瞧不见锋刃,“不过无用俗人,徒增人厌恶。”

面前的人露出不解,身体又超前倾了些。

“我不认识殿下的时候,本也觉得殿下不可亲近,可现在,我觉得殿下身上有许多俗世庸人看不到的好,”虞秐升身体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对着褚珩眨眨眼睛,“世人或皆退却,我定会拼尽全力,护殿下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这般奢侈的庆贺,他自此生都未从任何一人身上得到过这般祝福。

他的呼吸也如有半点微弱的浮动,却不敢迎面去触碰那铺面而至的明亮,缩在衣褶处的指尖蜷了起来,却觉得心头酸涩而起,别开眼睛不敢去看她。

“殿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殿下值得比任何人都要活得更好。”

她扬着眉,说完便将脸转了过去,或是球场上的赛事吸引了她的视线,她的情绪很快又投入了那个喧嚣的蹴鞠场里。

“我哪里……配呢。”他喃喃自语一声,却觉得胸口酸涩退去,竟生出歉疚之情。

世间万千,遇人诸多,可这灿烂的祝福,他满手脏血,如何能配得上?

……

房道忠平日值守,今日政事堂无会,下月便是他申的授衣假,此假缘由是为备冬日衣衫所来,时日久了,便只是当此一名头。

这假日长,他盼了几月了,特意排出了时间,他戍南的大郎将回邺京,家中为庆大郎回来,已备多日,连他这些时日值班,都自带着心生欢悦。

他笔尖上的墨干了,起了毛,才要抬手拨去,便见身侧的光暗了暗,对面书案上坐下了一人。

“这是昨日又去吃酒了?”房道忠恨铁不成钢道,“都与你说了数日了,如今赵国公回了政事堂,那位不若崔侍郎般眼高于顶,懒得搭理我们这些小吏,这可是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你值班再这般迟了,怕是你这小命也莫要了。”

房道忠说完,见李绍袍衫衣袖脱了线,露出好大一块里衣来,连同那蹼头仍戴得倾斜,方又要说话,却见李绍眼下淤黑极重,神色也是萎靡,像是几日几夜不曾睡好般,不禁话又吞了回去。

“你这是这些日子去做何事了?”房道忠起身,站至李绍身前,半蹲下来,“李二郎,究竟出了何事?”

李绍本垂着头,听到房道忠的话,眯了眯眼睛,侧抬起头:“房公,您是何时坐到我面前来的?”

他说得醉醺醺的,酒气迎面扑向房道忠,话未说完,便打了一个酒膈,半晌后又笑到:“房公,听闻您下月请了授衣假,您家大郎可是要到家了?”

房道忠本是满肚子的气,见这李绍提及自家大郎,又觉得眼前这年轻人眉眼间与自家儿郎确实有些相似,便只道:“平日都与你再三说了,莫要多饮酒,还好今日不用去政事堂前当值,若是被赵国公看到,普天下,谁还能救你的命?”

“嘿嘿,这不是,这不是有房公嘛,普天下人皆不救我,自有房公如菩萨心肠,定来救我。”李绍拿笔沾了沾墨,随后又道,“房公有所不知,那义宁坊景寺十字街侧,新有一家酒肆,曰明记酒肆,里头新来的胡姬,那腰肢曼妙,身形绰约,真是摇曳生香啊。”

他说着便痴痴笑起来。

“义宁坊?”房道忠道,“这几日瞧不见你影,这都是在这明记酒肆里?”

“前些日子才发的俸禄,你是不是都扔到那处去了!“

“钱财身外之物,既有了自是要花出去的。”李绍靠近房道忠道,“房公莫要这般古板,待明日房公授衣假,某亲自带您去瞧瞧什么叫美人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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