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待女子本就苛刻,何论是求两个奴籍的小娘子读书,愈是异想天开。但即使是再无可能,她虞秐升总要试一试,不一试,如何能知是否能成。
前头俞悝没有说话,雨水落于伞面,能听到响亮的击打声。
虞秐升不敢停了礼。
“娘子虽是好意,但此事,我却不能应答娘子。”她听到老者的回答。
虞秐升直起身,她对这个回答疑惑又愤怒。
眼前这位,也如那些浸泡在那些儒书里久了的迂腐夫子那般么!也是认为女子天生自该低人一等?
“俞公,”她努力将自己直起身,“难道俞公也认为女子不该受教诗书礼义么?”
她等他回答,即使再多的理由,她都能一一反击回去。
俞悝立于雨中,他身形自如古鹤,素圆袍沾了雨,垂重了不少。
“娘子,总要为这三个小娘子名声作考虑。”他答完,对着虞秐升额首,移步而去。
名声?虞秐升不解,她攥紧的手不明他会说这句话。
读书和名声又有什么干系,不过是不想收女弟子罢了,要的是他自己的名声而已。
她的胡服湿了,发皆用一银簪束起,因而碎发贴于脸上,心情显得不耐起来。
仰头,见对面朱阁上,影影绰绰能见那朱唇女子的影子,再仔细些,许是还能听见盈盈笑语声,推杯换盏,朱唇轻启,金钗入榻,再定眼时,便只能瞧见廊下一盏湿了的旧灯。
她手心撺得要掐入掌腹里去。
这样待女子的世道,她不喜欢。
“娘子,娘子。”
身后有人喊着声,她回头瞧见琥珀一路疾跑朝着她,快至她身前踉跄着朝虞秐升身上扑来,她的伞被这惯力撞落,她一把揽住了琥珀。
“怎么了?”
琥珀眼角发红,大抵是方才哭过一场,她手牢牢抓住虞秐升的手腕。
“娘子,殿下他……”
“他怎么了?”虞秐升反手揽住琥珀的手,焦急询问道。
“圣人!圣人要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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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德明帝大喘着气,高仲递来参汤,德明帝重重一推,那参汤落地留下浓重的水渍,“好一个十三郎,他这是准备要造反吗!朕……朕还活着呢,还没轮到他来指摘朕!”
“圣人,圣人身子要紧,天大的事,也切莫动气伤身啊。”高仲示意旁侧的内侍退下,蹲下身将那碗盏拾起抬手放于一旁,“方才圣人用鞭子吃了力,可不能再动怒了。”
“这些贼子谋逆,朕已是宽宏大量未着剑南道就地诛杀,待政事堂拟定了再定夺如何发落,他们,他们竟,竟如此大胆杀了剑南节度使副将齐曜,说是天地不仁……咳咳……天地如何,当是朕说了算!哪是这些逆贼可言?”德明帝咳得面色发红,“这些人所行是造反之事,朕不曾立即诛杀,不过是……不过是顾念着菩萨奴,菩萨奴的这桩婚事。”
高仲听毕,面色微微一沉,但待德明帝抬头望向他时,他便又恢复了如常忧虑神色。
“圣人自是为了太子殿下多做考虑。”
“望县谋逆之因,朕用得着那逆子来告知?朕早就知道都是因薛重那有着姻亲关系的渝州刺使!若不是他枉顾人命,如何能起此事?”德明帝说得激动了,倒也并不顾及高仲的是否在场,“朕本念着事出有因,想到事扯剑南道节度使,为了菩萨奴的这桩婚事,这才迟迟未应答政事堂的拟令,是不想菩萨奴如当年,当年如文殊奴那般……如今他手中并无多少兵权,以后那些朝臣如何能甘心服他?无非……无非苦一苦那几州的百姓,按律,那些逆贼,当诛九族才是!”
“咳咳咳……”德明帝捂住心口,示意高仲递茶。
压了茶润喉,德明帝的神情默在阴影里,眉眼压了下去,半盏油灯勾了面,帝王步入苍老却仍留着那昔日余光,在那点神情间忽而变得狰狞起来。
“既早早得此消息,却是不曾及时来告知朕,为着那些军户们求情。”德明帝声音阴冷,“无非是想对着政事堂那些倾向东宫的下套,说什么是为天下军户,朕瞧着倒是为剪东宫此翼罢了。”
“淮王,好一个淮王,朕只是让他做磨刀石,如今倒是朕小瞧了他!”
帝王的神情阴郁,周身怒去了,只留下阴阴冷冷的声音,视线却看向了高仲。
“你这老东西倒是会护人,别以为朕不知道,搬出文顺皇后来,不过是怕朕真的杀了那逆子。”
高仲扑通一声跪下。
“圣人,奴……奴不敢,”他见德明帝没有立刻说话,又道,“奴有些粗鄙见解,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这老东西年纪越大越啰里八嗦的,朕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说。”
“快说,别考验朕的耐心。”
高仲叉手道:“回圣人,如今,淮王已然是普天下最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