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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1 / 2)

落了大雪,将四周的草木都压了下去,整片河谷都被冰雪覆盖着,不见任何的蓬勃生机。

身下不知贴着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扣着,身上也被压着什么,他没有任何力气翻身。身上贴着身的里衣已经破了,有些甲胄贴着皮肤,生冷感是他如今唯一的触觉。

他的耳朵先恢复了知觉,听到了身侧冰河下那汩汩汹涌的河水,都被压在这层厚厚冰面下。

鼻尖充斥漫天血腥味,一开始的时候,他会感觉到恶心,可不知是不是被压在下面太久,他甚至都开始习惯了这种味道,恐惧先覆过了知觉。

“向队。”身旁有人呢喃,那是他们第三十三团十七队的李奉思,不过十五的年纪,虽比他小了几岁,是整个十七队年纪最小的。

生了一张娃娃脸,才编入十七队不过几天。

方才敌军来袭时候,他们一同摔入这河谷崖地里,他手一揽,将李丰思往怀里一带,便将这小少年护在了身下。

整个十七队都被埋进这片崖,他不知道究竟这支队有多少伤亡。敌人冲势太猛,精疲力尽时整个队伍都倒进崖地,他的战友皆生死不明。

“十三,咱们,咱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李奉思的声音压低着,他几乎用哽咽颤声言语,褚珩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不断哆嗦,即使二人之间有重重甲胄相隔,褚珩也能感觉到那种对死亡的恐惧。

“不会的。”褚珩不擅安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

他试图动一下自己的胳膊,但被上面的尸体压住了,他的余光只能勉强看到上面尸体身上落满了箭羽,方才若不是这士兵落后一步,那这些箭羽,便是要都到他身上了。

他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

“可是十三,我感觉,都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李奉思大声喘了口气,“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来找咱们,咱们……咱们是不是被大陈弃了。”李奉思声音低了下去,褚珩能察觉到他的声音开始涣散。

“李奉思,娘养的,狗嘴说什么胡话!”脚的方向传来男人低沉的喘声。

男人声音重重咳嗽,然后啐——了一口。

“向队。”褚珩喃喃了一声,试图支起身体朝脚下看去。

“娘的,你爷娘不是大陈人!他们都在盼着你回去,大陈怎么会弃你。”向队吼了一声,似要把躯体里灼气都散去。

向队已经做十七队队正有十多年了,性子火爆,说话刚烈,从军这般多年,帐中攒了敌首近五十颗,所有新进三十三折冲府的新兵,都由向队一手带。

进军队的身份各有不同,可无论什么人,在向队的眼里都是一样。

褚珩觉得肺里的气都快抽光了,他惊讶向队还有这般大的力气说话。

“有这力气就给老子蓄着力,好好活着,别蔫了吧唧说些鸟话。”向队又大吼了一声。

“阿耶,阿娘。”李奉思喃喃道了一句,他仰头看了看灰白的天。

“奉思,你爷娘,现在何处。”远处向队声音平了些,平静了许多。

“他们世代耕作,是沙州人。”李奉思的声音软了些,却也恢复了力气。

“做什么?”

“种瓜果,”李奉思道,“向队不是我吹,我阿耶种的瓜最香最脆,是整个村里顶好的。整个安西,怕是都找不出比我阿耶种得更好的。”

“小子倒是会吹,待我们回去了,赶紧让你爷带来给咱们十七队尝尝。”

“向队若是喜欢,让我阿耶送一车来,保准让咱们十七队吃个够。”李奉思似还觉得不够,又道,“十三,到时候你带几个回去,你不是说,你家里老师最爱咱们安西的瓜。”

“十三是见过世面的,哪像你这般。”向队揶揄道。

“十三,你家爷娘做什么的,平时也不见得你张嘴,但看你平日习惯,想来定是家里有好多块地的大户人家吧。”李奉思被引起了兴趣,话说得轻快了些,“向队知不知道十三家里作什么的。”

“老子哪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向队那里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糊弄着说着混话,倒也不多在意,声音沉了许多,“你自己问……”

“十三……”李奉思还未说完,褚珩接过了话。

“我家里有几块地,农忙的时候,阿耶白日锄地,夜里回家便读书;阿娘擅长针线活,羹汤胡饼做得最好,”褚珩看着白茫茫的天,手心粘稠的血迹比之方才还要浓烈,他动了动手指,“小时候得了风寒,阿娘会熬粥给我吃,里面加了芝麻和乳酪,入口香甜。阿娘和阿耶会在床边陪我一整夜,只消一夜,那病就大好了。”

“噗嗤,”李奉思笑出声,“十三,难得听你说这么长一段……额咳咳……一段话。”

“说你是大户人家而儿郎,果然是。”李奉思道,“又是读过书,又是吃过乳酪……好端端,你来当什么兵……”

李奉思还未说完,崖上忽然起了马蹄声,他们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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