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这数不胜数的“月亮”,重重叠叠、错落有致,朝着四面八方洒下莹莹光辉,远比寻常的街灯明亮百倍千倍。
尽管天空中夜色黯淡,浓墨重彩,他们不抬头的时候却觉得周遭宛如白昼,几乎刺目。
把这样一座城叫做“不昼之城”,倒是实在过于名不副实了。
“不昼之城?”李浔把这名字咀嚼几番,冷冷一笑,“这听着可不太吉利啊。”
余亭亭最不喜欢有人说丧气话,听得直皱眉,立刻扬眉反驳道:“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别上来就自我诅咒行不行?”
她们二人还真就是针锋对麦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杠上了。
“不吉利就算诅咒啦?遇到你们之后,发生的不吉利的事情可太多了……”
李浔双手抱在胸前,大剌剌地朝着余亭亭翻了个白眼。
她身上那件鳄鱼皮礼服早已破烂不堪,远不如初见时端庄高雅,空有一副大小姐的架势,却完全没有那种优雅,言语间咄咄逼人。
亓忧看她如此,又想起刚相遇时对李浔的印象,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样看来,起初在客栈相遇时她还收敛了不少脾气,装出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现下却是连演都懒得演了。
余亭亭也是个暴脾气,一下子听火了,立刻毫不客气地回嘴:“我说李大小姐,要是没有我们,你不知道在哪儿就死了。”
她拽着亓忧的一边胳膊,神情激愤。
李浔一时哑口无言。要拉上亓忧,那余亭亭说的确实是再对不过的实话。
不只是她,要是没有亓忧,在场诸位应该都死好几回了。
“她是她,你是你,混淆什么?”沉默半天后,李浔突然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讽刺道。
余亭亭哪里管这些,在她心目,是他们最先遇上亓忧的,那么自然,亓忧和她就是自己人。
见她们二人吵起来,其余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劝架也有心无力。本就是人心惶惶的时刻,大家自顾不暇。
最后还得是亓忧出面。
“行了,”亓忧同样无意掺和她们俩的争吵,但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种内讧的情况继续下去,更不希望再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复出现,赶紧转移话题,“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进这不昼之城探一探吧。”
虽然之前旁敲侧击得到的各种信息表明,这场逃生游戏似乎并无时长限制,亓忧却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还有别的未知规则在起作用,他们不能太过于放松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尽早找到出口,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愿在这不昼之城里能够找到有效的新线索,而不是再和之前一样,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是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呢……”青青忧心忡忡地望着亓忧,眼里带着一丝祈求。
在张魁和红红死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是自己死于非命。
如此残酷的环境下,短短几日,青青就已不再是那个被好姐妹无情利用还心存不忍的单纯女子了。
她怀疑、恐惧,惴惴不安,惶惶终日,却想活。
青青原本是被迫跟着张魁来的,现在那恶棍死了,红红也死了,她却还活着。
如果可以活着出去……
青青不傻。
她也清楚自己为什么活了下来。
亓忧是她该抱住的大腿。
“不管遇上什么,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上青青不安的视线,亓忧安抚道。
她神情太过坚定,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阻挡。
天笑静静凝望着她的发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出神。
宋锡年也看着亓忧,脸上露出笑容,附和道:“这毕竟是一场比赛,一定会有出路,也一定会有赢家。”
他们二人难得如此观点一致。
“你们还真是自信。”李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过脸。
“自信怎么啦?”余亭亭又被点着了,忙不迭地反唇相讥,“你就这么活不下去?盼着自己赶紧死?”
亓忧着实有些无奈,这两人就跟好斗的蚂蚱一般,只要半句话音不对,立刻就能吵起来。
李浔说话的确消极,但这世间就是有这样悲观的人。
而余亭亭性子直爽,再加上之前赵子奉死前的那番哭诉,对李浔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提不起半点好感。
她们是太不一样的人,说不上谁对谁错。
亓忧这样想着,思绪渐渐飘远。
那她呢?
亓忧是个怎样的人?
她依旧没有答案。
“咱们赶紧动身吧。”齐致远劝架失败,只好一边抓着余亭亭,一边高声提议。
一行人就这样越过那界碑,朝着城市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