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山登顶,李贤没再说过一句话。
李贤监察四郡,惯用雷厉风行的手段逼仄于人,现下,嬴荷华与他说了不过几句话,他就没有再盯着他。
魏咎在研究农具上有着专研的精神,在遇到他不明白的事情上,他一向也是追求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监察无事了?”
许栀不知道李贤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她想着,他已经打算要与她同魏咎演出争夺婚约的外放版,她也不介意给他再多添些性格要素。
她想起他拿颍川郡的事情,让她在南郑郡奔波,她就生气。
“监察本就爱折腾人。”许栀悄声道:“公子不知,监察从前在蜀地作过专使,他不喜在外。或许是咸阳的景物,令他流连忘返。”
闻此言,李贤微微僵住,她还真是热衷于谈论起蜀地的日子,刚才还脉脉温情地与他说着慰藉之语,转头就能把痛楚翻出来让他记起过去。
那两年时间,他活在赵高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李贤从来是不会退让的角色,他又要开口说话。
许栀盯了李贤一眼,努力展笑,“监察今日从南郑郡过来,想必累了。官署之中事务繁多,大人随我在此处耗费时间,永安过意不去,不如大人早些回去。”
李斯父子,魏咎不能得罪,他只能保持缄默,面色不好。
她走近,抬手触碰,粗糙沙砾,摩挲出四四方方的形状,这竟然是烧制的砖瓦。
魏咎方才看见李贤手中之物,问道:“所以公主摘了枝花给李监察?”
在外人面前,李贤一脸缓和的微笑,但内里那股讥诮已经从言辞中流出。
一方院子已经很老了,由三组房为合。房顶上爬满了藤蔓,大片如手掌的绿叶坠下,依稀可见外墙涂了棕红,最底下还添有三圈白纹。
李贤漫不经心地听着,下意识地厌恶许栀的语气。墨柒早年周游列国,没想到学生还挺多。如魏咎这样的人,多了就麻烦。
魏咎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回应。
他看了她一眼,面色正常,当什么也没发生地拱手道:“公主言重。”他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微笑,“臣今日之要事还未达成,公主可莫要赶臣远离才是。”
“公子。”许栀问,“这便是墨先生的住处?”
李贤不客气地讥讽道:“公子所言的推行,以何为基石?魏国吗?”
许栀侧身,“监察何时与墨先生相识?”
因为棚子里的桌子,凳子,都是以宋式的建筑物。
许栀知道他这样问的原因。他背后是想知道李贤与她在政治范围上是否站在一起。
说到后面,魏咎慷慨激昂。
他挖苦人从来是不加辞色。
桌上放着一壶茶,杯中已放了茶叶,墨柒似乎早有准备等候他们来。
“那监察可愿意回咸阳?”
自从张良至秦,许栀全部的视线都倾覆于他。李贤倒觉得,若许栀愿意伤他几分,倒像是责而劝之,也是求之不得。
魏咎道:“看来老师游散于外,来得不是时候。”他叹了口气,“若时间宽裕,当要在此等候。”
山下栈桥处,魏咎见到自己多年前所造的水车,信中所言不假,墨柒果然给他搬到了此处。
腿上蓦地一重,手里的杯盏一晃,要不是他握力稳,水渍当即就能晃出来。
魏咎再而探问,“这恐要问李监察。我只在少年时听闻老师说过桃源居,今日才一见当如老师所描绘之篱院红房。不瞒公主,此间能从捷径而至,得于监察之书。”
她言外之意李贤与她不在一路。
“墨柒先生这番倒不是陶渊明之草盛豆苗稀之举,先生颇善农作。有良师如此,难怪公子熟知。不知公子可否与我言道方才所见的翻车的原理?”
魏国将亡,魏咎的父王正求着存国。水车这种东西做起来要耗费时间,若想要推行,更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白花红墙,绿藤黄土,皆成桃源之景。
棚后种植了七棵李子树,李花偏粉,吐露芬芳,有一两棵已开成锦簇。
“咸阳特有之物,以表我诚心以请。”
李贤回以言实,他道:“墨柒曾与臣父同为吕不韦门客。前些时候,臣与家父来此拜访过他。”
“若此物遍及于地,不费多力,令儿童转之而灌水。凡临水地段,皆可置用,但田高则多费人力,如数家相传,计日趋工,俱可济旱。水具中机械巧捷惟此为最。如此,咎以为,国之上下,可省人力,可节财力。推广而行,节民富国之方。”
在魏咎看来。李斯、李贤,他们是坚决主张先灭魏的派别。
魏国哪里有时间拿去作富国之方!
魏咎只见嬴荷华摇摇头,笑道:“我若以一枝花就能让监察心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