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柳安安拍开他的手,歪头望着他,“人活一世,不就图个痛快。我想做首富,就想方设法挣钱,不论什么法子,只要不违背本心就好。我想去四域修者都仰望的圣天门看看,自然也要尽全力。你不帮我?”
“帮。”昆仑澜海看着他,瑞凤眼慢慢眯起,“你没说实话。”
“有个人。”柳安安转头朝向江面,春喜楼前不知为何又走起鼓乐,她侧耳听着,是喜乐,“有姑娘被赎身了。”她忽然道,接着又道:“有个人,托我照顾后人。我琢磨着,拿人手短,试试也无妨。”
“什么人的后人?”昆仑澜海觉得身旁的人醉了。谁会拖一个十五岁的女娃照顾自己的后人,才十五岁就被托孤,忘年交?
“不便说。总之,我不会害你。”柳安安偏头朝她一笑。
恰在这时,一缕金光从长宣江与靛蓝苍穹的交界线上蹦出,直射渺渺人间。
残星熄灭,星河隐退。檐牙高啄的庑殿顶,满覆黄琉璃瓦的屋脊上两人侧目看向东边。从东海域来的商船、货船正在靠岸,号子声刺破阴云。
“走吧。拿到请柬,你的债一笔勾销。”柳安安起身,面对那缕金光道。
江上吹来的风鼓起她的袍角和高束的发尾。
昆仑澜海一手撑着琉璃瓦,仰头望她——满身覆着晨光的姑娘,好似天界遗落人间的仙子,出尘脱俗,涅而不缁。她那样立着,这纷乱的白日与黑夜竟不能在她身上染就她一点墨色。
龙舟赛设在长宣江上。三人一条特质龙舟,十条龙舟为一组,一齐于柳安桥出发,行至东码头取下码头上十根花头画竿上的莲花便可折返,每一组只取头名进入决赛。
决赛时,不惧食人鱼的特质龙舟换为普通木龙舟。龙舟再次从柳安桥出发,去东码头取画竿的花头,修者需要保护同伴的同时还要保护龙舟不损坏,另外要猎杀至少一头食人鱼,取其兽丹,最快完成任务且先到达的头名,便可拿到圣天门选徒大会的请柬。
柳安安抱臂站在柳安桥下的规则牌前,仔细阅读。其它修者则草草扫一遍边走,这些人大都参加过几次龙舟赛,对赛制烂熟于心。
柳绿玉站在柳安安右侧,问道:“怎么没有更详细的说明。”
昆仑澜海立在柳安安左侧,道:“先到便赢。”
柳绿玉看他,视线从银质面具上一扫,最后看向那双眼睛,“若有人合力阻挠我们呢?”
“二姐姐放心。”柳安安道,“这种事,一定会发生。”
柳绿玉一怔,随即想起,这几日在家发疯了似的柳绿玉和大夫人。她叹气:“我们尽力吧。”
“尽力不行,是一定要拿到请柬。”柳安安绕过木牌,往桥上走,走到报名的长龙尾站进去,“既然来了,就不要白来。”
“小姑娘口气不小。”排在前头的修者回头觑她一眼,“我可听前面发牌子的人说了,今日四阶修者可不少。”
“眼下修心者寥寥无几,四阶修者就是天了!”站在昆仑澜海后面的人大声道。“我家兄弟就是四阶!”
柳安安扭头问昆仑澜海:“你是几阶?”
昆仑澜海道:“余毒未清,勉强四阶。”
柳绿玉不知道这位少域主的底细,听他说四阶,只觉身上重担轻了许多。
柳安安噙笑道:“我们这组堪忧啊。”
排在前头的修者大哥安慰道:“你们还小,这次全当玩了,要想拿到请柬,少说也要参加个三四次才能成事。”
柳安安朝修者大哥抱拳:“谢前辈提醒,”她又问道:“不知那牌子是做什么用的?”
“一舟一牌,牌子挂于龙头上,牌在舟在。”修者大哥热心讲解。
“若牌子坏了,或掉河里了呢?”柳安安问。
昆仑澜海勾唇瞥她一眼,一脸无辜娇憨的模样,估计论谁都不会想到她此时脑子里存的什么心思。
“那便淘汰。”修者大哥道。“不过,参赛的修者,不论是世家还是散修,私下都有君子协议,绝不去碰彼此的牌子,和平切磋,不搞邪门歪道,不下黑手。”
柳安安点头,朝修者抱拳道谢。她先看柳绿玉,柳绿玉懵懂眨眼,她又看昆仑澜海,昆仑澜海叹气:“最好不要。”
“为何?”柳安安问道。
“不要什么?”柳绿玉问。
“今年参赛修者多,初赛几轮未可知,你若在初赛便下……后面熟知你路数的修者,会在下河之初就对你群起攻之。”昆仑澜海道。
柳安安点头,“所以你觉得初赛就没有人对我们群起攻之。”她越过昆仑澜海看向队尾。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裹得严实,草帽压得极低,草帽后面露出大片锃亮的头皮,以及一截虺蛇尾巴。
觉察到打量的目光,光头侧身躲开她的视线。
昆仑澜海朝那边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道:“只剩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