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满身伤痕且盔甲破烂的副将蒋忠跪在大殿之上,已经控诉完了苏狄的罪状。
在他的口中,镇国将军苏狄在剿匪之时轻敌草率,以至于久久不能班师回朝;
他独断专行,手段残忍,不仅会活埋俘虏,对于自己手下的将领也是非打即骂;
他暗中勾结前朝余党,企图谋反作乱,更是带着三万精兵前去送死,只是他没想到马失前蹄,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苏沉砚听着蒋忠的陈述,藏在宽大官袍之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皇上,您要替那些无辜枉死他乡的将士们主持公道啊。”
“臣等奋勇拼死沙场,若是为国捐躯,无话可说;然而,死于自己人的陷害,却万万不能。皇上……”
蒋忠重重地磕头,一直磕到额头冒血,顺着鼻梁滴落了下来,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也有几分悲壮。
“沉砚,你怎么说?”凌子旭将目光投向了苏沉砚。
苏沉砚的心还在颤抖着,他稳步上前,拱手说道:“臣相信父亲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请皇上明察。”
“苏沉砚,你们是父子,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当然会维护你的老子。可是,苏狄这次勾结前朝余孽,延误战机导致三万精兵阵亡是事实,证据确凿,你们休想抵赖。”
蒋忠对着苏沉砚怒目而视,若不是在金銮殿上,他大概会冲过去和苏沉砚拼命吧。
“皇上,打仗原本就有胜有败,苏将军即使久经沙场,也不能保证百战百胜。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死了,难以自辩,若是贸然定罪,恐怕对他有失公允。”
有人站出来为苏狄说话,凌子旭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突然冷哼了一声。
“苏将军征战半生,经验丰富,区区剿匪竟然去了这么久,很难让人不起疑心。朕也想善待老臣,只是……蒋副将手握确凿证据,朕总不能偏袒吧。”
“皇上英明。苏狄父子二人长期把持朝政,仗着兵权为非作歹,就连他们的门客江辰也是嚣张跋扈。请皇上明察秋毫,将他们治罪。”
此话一出,以柳文隆为首的官员,纷纷上书,要求严惩苏狄。
就算他已经死了,也不能放过。
“朕就褫夺苏狄一品侯爵封号,贬为庶民;看在他也曾有功于社稷地份上,准许儿女为其设置灵堂祭拜。退朝吧。”
凌子旭起身离开,看都没有再去看苏沉砚一眼。
所有大臣都在窃窃私语。
苏沉砚走出大殿,柳文隆追了上来。
他看着苏沉砚,眉梢之间尽是得意的神色。
“贤侄,真没想到啊,令尊到了晚年,竟然还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哎,虽然他犯了错,但是我与他好歹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他的丧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贤侄尽管开口。”
苏沉砚转头看向柳文隆。
他轻轻一笑,说道:“不必了。柳大人还是忙自己的事吧。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家人一直顺遂?”
柳文隆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说是就是吧。”
“你……”
柳文隆被气得语塞,苏沉砚冷笑着拂袖而去。
他心急如焚地往家赶,他担心苏念晚接到消息之后会接受不了。
苏沉砚策马回到家,远远地就看到苏念晚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白衣,发间戴着白色的小花,脸色苍白,长发散落,呼吸之间都散发着强烈的悲伤。
“晚晚……”苏沉砚跳下马,纵身一跃就到了苏念晚的面前。
苏念晚哽咽着,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没事……晚晚,还有我在。”
苏念晚泪如雨下,靠在苏沉砚的臂弯里,伤心欲绝。
苏沉砚抱起苏念晚走进屋内,吩咐内外管事设置灵堂。
灵堂刚刚摆好,凌子旭就让刘公公来宣读了圣旨。
他不仅把苏狄贬为了庶民,还撤掉了苏沉砚所有的官职,包括兵权在内。
苏念晚暗暗握了握拳。
她忽然之间感到异常的后悔。
或许,当初就不该扶持凌子旭上位。曾经那个被欺负到连生命都无法自保的少年,如今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帝国主宰。
他的刀,一次又一次地看向了那些搀扶着他登上皇位的人。
这大概就是皇权加人性的双倍凉薄吧。
“郡主,您节哀顺变。”刘公公叹息了一声,安慰道,“皇上现在在气头上,眼下的这些也只是暂时的。您也知道,皇上心里有多喜欢你。”
“等皇上的气消了,您进宫去求求情,一切就都过了。毕竟,苏家的功绩摆在这儿呢。更何况,你哥哥也是栋梁之才,您说是不是?”
刘公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