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曾女士雷厉风行的操作,110来得很快。
隔壁房间两口子还在吵嚷,间或夹杂值班民警劝架的声音,相比之下这边要安静很多。
“就是这个原因我才辞职,怕你们担心就没说。”
宋绮呈领略了曾女士的战斗力,说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其实隐瞒实情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怕他们听到之后反问是不是她自身有问题,否则那个男的怎么不去骚扰别人而只骚扰她呢?如果曾女士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宋绮呈也是不会意外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和她的猜测完全相反。
“宋绮呈,你出了社会遇到这种事情回来一个字都不提,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曾舒朗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教训道,“今天要不是我在这,你要被那个疯女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宋绮呈不欲与她争吵,靠在椅背上,拉长腔道:“我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曾舒朗像听到个多么天真的笑话:“你当这个社会会跟你讲道理?一个女人要是被骂小三狐狸精,哪管真相是什么,她这辈子都要打上这层标签了。你觉得你没做错,有几个人会听你说所谓的真相?咖啡厅里的其他人是为对方叫好还是坐下来安安静静听你讲实情?我说给你安排个稳稳当当的工作,不求大富大贵吧,起码不会遇到这种人渣,你非不愿意,要自己出去闯,你闯出什么名堂来了?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泼水就是你要反抗我的结果?”
宋绮呈烦躁地站起身,怒极反笑:“所以说了半天你还是觉得错误在我,是我活该被人骚扰被人冤枉,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对吧?”
曾舒朗一愣,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宋绮呈:“可我又为什么要因为一点小概率性且错不在我的风险,而放弃我本该拥有的热爱的工作?难道就因为……有这种男人的存在,有这些黑的白的隐患,世界上的每个女人都是潜在□□吗?”
曾舒朗尖声道:“怪只怪你是个女人啊宋绮呈!你要是个男孩子家,我当然无所谓你在外面做什么。”
“……”
宋绮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淡淡然开口时竟还能带上笑意:“原来只是这个原因。原来……你是因为我不是个男孩才处处看我不顺眼。我明白了。”
调解室的大门被敲了敲,外头的民警提醒道:“不要吵架。”
宋绮呈只觉得疲乏不堪,她再没有丝毫精力去争吵,连这个总算从母亲口中得知的内情,她也无力去思考。
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她一向报以怜悯和不平的现象,居然有朝一日也在她身上应验,那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究竟又算什么?
僵持了许久,陈设冰冷的调解室内,也只余两张相似的面容。
宋绮呈站在窗前,垂在身侧的手不断颤抖,而她无法克制这种颤抖,只能尽量以身形遮掩,再不给身侧的人一点能窥见她情绪的机会。
“我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你爸爸,他那会儿还没发福,长得英俊,脾气又好,只是性格很无趣。追求我的人里面不乏比他更好的,但我就觉得和他最合得来,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身后,曾舒朗忽然开口说道。
宋绮呈微微睁开眼,没对她的讲述做出多少反应。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老二。小的时候要帮忙照顾弟弟,长大了,又得帮衬哥哥,所以尽管读了大学,和同龄人在一起我始终觉得很自卑很抬不起头。大城市的孩子真的不一样,他们没有这种烦恼,我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你爸爸情况大概要比我好一点,他只有一个哥哥,上大学的时候宋文曜也能跑能跳了。既不是‘长子’,又没有‘长孙’,他除了爹不疼娘不爱好像没有什么苦受的。或许这就是我和他相互吸引的原因。”
宋绮呈转过身,诧异地看着她。
曾舒朗身上搭着披巾,面容隐在阴影处,回忆往事时脸上表情格外柔和,身影却单薄伶仃。
宋绮呈不喜这冷光的照射,这会显得母亲格外瘦削,挪动了步子转换视角,终于找到个能清楚看到她轮廓的角度。
“你爸爸家很穷的,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但你外婆就觉得既然供我读了大学,来了大城市,没道理要和这么平庸的男人在一起。他能帮我哥哥娶媳妇儿吗?能帮我弟弟安排工作吗?他带来的也是一个满地鸡毛的家庭而已。是我坚持着要和你爸爸在一起,为此差点和家里断绝关系。”
宋绮呈忍不住问道:“那我爸这边就没有阻力吗?”
曾舒朗嗤笑一声:“你奶奶有她的好大儿,还有个宝贝孙子,哪里在乎你爸爸?他从小就是家里的边缘人,想娶谁都无所谓,只是家里也不会给太多钱。”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两个人住在小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