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了,我知我有些趁人之危了,但……”
因陆咬枝在前,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嵇照云听明白了,他就是知道嵇照云很喜欢陆咬枝,方才敢提出这个要求。
不过换作真正的嵇照云在这儿,陆老爷可能不会这般愧疚,只会更加硬气地棒打鸳鸯罢了。
但嵇照云不在乎就是了,他一向看得明白,所谓香火,也是他百年之后看不到的事了,子孙是荣是哀,自然与他无关,莫不如牢牢抓住眼前人,珍惜当前的日子。
因为只有这人,这日子是他的,至于其他,与他何干。
“叔叔客气。”嵇照云把酒祝陆老爷,“侄儿还要感谢叔叔肯把枝枝嫁给我。”
陆老爷忙举杯碰之。
陆咬枝听席间一片宁和,那颗心才慢慢落回了肚子里去。
此间事平,两家最后将婚期约定,嵇照云性急,挑了最近的吉日,也在六日之后,幸好双方都做好了准备,因此不会显得仓促。
之后六日,陆咬枝便在陆府安心备嫁,嵇照云因家中只有他一人,又要下请帖,又要准备宴席,还要看着仆从装饰全府,也不得空去见陆咬枝,两人竟因此阴差阳错有六日未见。
等到第七日早晨,陆咬枝早早被却玉叫起,匆忙地吃了碗面,便开始梳妆打扮。
陆府小有家私,又只得陆咬枝一个千金,在银钱上自然未节约半分,光是一件喜服,便以金线在云锦上绣出凤舞九天的图景,十分奢华,压在陆咬枝的身上,几乎要把她的肩都压沉了下去,再加上那顶凤冠,陆咬枝才打扮完便觉得全身酸。
她嘟囔:“母亲怎么给我准备得这般奢华,一日下去,我总要被这华服礼冠给累死。”
全福人听了忙道:“枝枝说得什么不吉利话?赶紧呸三声。什么死不死的,你自然要与我们姑爷白首偕老。”她说着语气里不无羡慕,道,“我可听你母亲告诉我了,姑爷连生下的孩子跟着你姓,继承陆府香火的事都答应了,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都盲了眼,这辈子还能找到这般的好郎君。”
屋里还有几个一道来观礼的年轻姑娘,是陆咬枝的堂妹和表妹,平时关系很淡,也只在年节走动,其中一个叫陆月熙的,倒是和陆咬枝同过窗,还熟些,闻言冷笑道:“是啊,我们都没她的福分,没那个能耐养一个童养夫出来。”
屋里原本热闹的环境,顿时冷静下来,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全福人辈分最高,忙出面训诫陆月熙:“月熙,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月熙道:“我说得有错吗?否则陆咬枝一个瞎子凭什么?陆咬枝,你别以为你真遇到了什么好人,男人可没这么傻,真肯舍得娶你这个没用的瞎子,还连那种荒唐的条件都答应了。嵇照云不过是贪你家财罢了,等你叔叔婶婶去世,你等着他跟你翻脸,届时他停妻再娶,逐你出家
门,都是随他高兴。”
这话说得过分,全福人脸色都变了,也不顾体面,扬手去打陆熙,陆月熙边躲边道:“陆咬枝,你别以为只有我一人这般想,这事传开后,她们都在背后笑话你,说你蠢,叔叔更蠢,千万家私要落到外人手里了。只是她们虚伪,不敢在你家人面前说实话罢了……姨婆,姨婆……”
她被轰出了房间。
全福人关上门,忙转身回来哄着陆咬枝:“枝枝别管那疯丫头,你知道她的脾气,从小就这样口无遮拦的,竟然还没被她爹打死……”
镜中新娘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不见任何新嫁的喜悦,全福人看见了说着也说不下去了,摆摆手,让其余几个如坐针毡的姑娘赶紧走。
陆咬枝听见那些细碎的逃离的脚步声,缓缓开口:“姨婆,你们怎样看待这桩婚事,我和照云都还年轻,尚不到盖棺定论的地步,因此我不来驳你们。只是姨婆,这是我的新婚之日,我该得到祝福。”
“让她们留下。”
伴随着话音落下,是她手指底下的珍珠耳环哒哒落到桌面,仿佛惊堂木一声,让逃离的人立刻止住了脚步,惶惶回头看她。
“我知道你们都心虚,但再心虚,也得在这儿待着,把你们的偏见咽回肚子里去,把该属于我的祝福都给我。我的婚礼,不该因为你们添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