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儿和景文帝相拥良久。
除了明媚儿低低的呜咽和景文帝偶尔出声的安抚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不知何时明媚儿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且不提她刚生产完没多久,就算是哭都哭累了。
景文帝抱着睡着的明媚儿许久,直到外间轻轻响起一声敲门声,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慢慢将明媚儿放躺回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
起身临走前,他又看了看躺在里侧的婴儿。
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软乎乎的。
“咚——”又是轻轻的一声门响。
景文帝没有再拖,离开了内室。
“陛下,宫里的消息,说是大皇子又病了。”汪公公低着头装鹌鹑,极小声地回禀着,生怕惊醒了屋内的人。
景文帝眉头轻皱,第一次觉得有点不耐烦。
“告诉皇后,她若是带不好孩子,就把成阳送到母后宫中,由母后抚养。”
景文帝声音有些冷意。
他不是不知道沈皇后想要以子夺宠,只是看在秦成阳的份上才多有宽宥。
可是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耐性。
“是,陛下。”汪公公应下。
景文帝抬步向一旁的厢房走去,吩咐道:“唤影八来回话。”
“影八就在门外。”汪公公道。
景文帝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出门后果然看到一身雪的影八。
东方已经掀起一丝鱼肚白,雪也不知何时停下,三个暗卫正在打扫庭院中的积雪。
“陛下。”影八拱手,其余的暗卫也纷纷行礼。
景文帝看着雪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胸口上一直压着的石头仿佛松动了几分。
回头看汪公公:“去伺候明贵人,有事来报孤。”
汪公公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行礼应下,目送景文帝和影八一前一后地走进隔壁厢房。
他这才转身又进了明媚儿所居的正房外间。
这几个月陛下一直没来南河行宫看望明贵人,甚至都没怎么过问过明贵人的近况。
他太了解陛下对皇位江山的在意程度了,别说妾室,就算是亲舅舅、亲娘,对上了陛下的皇权江山都只有一死或是偃旗息鼓彻底消沉的份,更何况明媚儿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妾?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明贵人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失宠,孩子一死,是怎么躲也躲不过的。
对于陛下来说,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但是眼看如今陛下见了明媚儿一面,还让他亲自去伺候明贵人,这是又有圣心转圜的苗头了…
汪公公看着梨花木的窗棂,突然想到一种让他有点不敢相信的可能。
…陛下这么久不来看明贵人,不会就是怕自己心软吧?
这个念头刚攀上汪公公的心尖,就赶紧驱逐出去。
陛下贵为天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不是他这个太监能够任意揣度的。
厢房。
影八正单膝跪地在景文帝面前,将昨晚明贵人遇袭之事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没有隐去陈翠之死,反而还夸大了几分。
丰郎中的意思是先不要说陈翠死亡的事情,免得坐实了孩子克亲之名。
但是明贵人的意思是将此事告知陛下。
他原本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想一想也明白了。
毕竟当时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先不提小伍子能不能救回来,就说暗卫们对景文帝的忠心,也是绝对不会欺瞒陛下的。
与其最后谎言被拆穿让陛下恼怒,不如借机让陛下心软。
什么克亲不克亲的,不还是全看陛下怎么想吗?
只要心软了,就不是克亲,就是贼人有意而为。
若是心不软,就算是掩盖陈翠之死,后果也不会好到哪去。
景文帝听影八回禀,越听脸越黑,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他恼怒地将身侧的茶桌一拳击碎,发出巨大的声响。
“陈翠埋哪了?”景文帝语气冰冷地问道。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明媚儿方才依偎在他怀里脆弱受伤、寻求依靠的样子,他本以为她只是被刺杀受惊所致…
没想到陈翠竟然死了。
影八回答:“埋在南河行宫外后山的一片桃林下。”
南河行宫的位置很有讲究,乃是许许多多的钦天监、风水师一同观测选定的吉位。
后山的桃林,也是为了什么卦象所种下,他不懂,但想来是不错的,便将陈翠埋在那了。
“……”
景文帝沉默许久才开口:
“等明贵人养好了身体,听她的意思,再做定夺。”
“你先找几个精通风水八卦的能人来,若明贵人想迁坟便选一处吉位风风光光的重新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