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女子听见沈容的这话,似乎非常的失望,她终于开口道:“容儿,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忘记父母恩情,即便父母双亲的确是愧对于你,可终究是血浓于水。”
听闻此话,沈容神色愕然,可他也瞬间醒悟般地意识到——自己所挟持的这女子身上的香气实在是似曾相识。
便是此时,那位身穿青色衣衫的道长缓缓而来,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逐渐呈现在沈容眼前的,是一张略显沧桑,却仍旧不减贵气的面孔。
沈容怔了怔,他眯起眼,审视般地打量起那道长。
他很快就惊醒般地退后几步,双手无意识地放开了面纱女子,那女子转眼望向他,眼神里的疏离令沈容惊觉这一切都似巨大的讽刺。
“不……这不可能……”
面纱女子轻轻地摘掉了遮挡着容颜的轻纱,她看着沈容,言语里亦有温情与思念,“今日相见,到底是缘分未尽。”
沈容脸色惨白,他分不清自己是喜悦还是恐惧,只觉眼前光景令他难以置信,尤其是在看向沈戮的那一刻,他更是头皮发麻。
十余年了。
整整十三年。
沈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他的双亲!
而他的父亲沈戮的确是老了,比起记忆中的英姿,如今的沈戮瘦了、单薄了,鬓发中有了银丝,眼神也更为凌厉,与沈容幼年时所记得的模样有些不似。
很显然,沈戮也从未料到会在今日重逢沈容,与其说是想念,倒不如说是永不相见。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喜悦,反而是低叹一声,侧身对沈容道:“你随我来。”
沈容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那摘掉了面纱的女子。
她的样貌倒是不曾有过多变化,以至于沈容瞬间就能回想起与她曾度过的时光。
容妤对他点头道:“去吧。”
沈容虽有犹豫,还是跟上了沈戮的脚步。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朝厢房处走去,这会儿的云施踉跄地捂着胸口走了出来,瞧见沈容随那道长前去的背影,本想去追,但伶儿立刻拦在他身前,摇头道:“不要打扰他们父子二人。”
云施一怔,心中不敢置信道:父子?这、这怎么可能呢?那道长……竟会是太上皇?
想来伶儿能回到容妤与沈戮的身边,也是历经千难万苦。
也许,这也是有缘,伶儿当年逃出皇宫没多久后便与宫人失散,她独自一人,又是个盲女,靠自己的摸索来到了不知名的山脚下。
虽说是看不见的,可有个好心的村民来为她介绍那山的模样,说山顶上有一座道观,叫做天清门,若她前去,观里的道士们也许会收留她的。
“天清门山谷水潭,飞天可见,翠山碧海,世外桃源。”村民还说:“书里都记载过这天清门的,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道长是圣人,能从他的天清门里学道,说不定还能治好恶疾。
伶儿只想着避难,在村民的帮衬下,她爬上了仿若望不到尽头的通向山顶尽头——天清门的蜿蜒长梯。
爬了不知道几个时辰,伶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坐下来歇口气,天边已经浮上了夕阳余晖。
温热的夕阳扫在脸上,她不禁怀念起过去,自己也曾这样和贴身宫女在皇宫里享受夕阳照拂。思及往事,她不由低低喟叹,斯人已逝去,心中不免感伤。
这次既然阴差阳错来了天清门,定要好好留在这里躲过劫难才是。于是,收敛了神色继续爬去。
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伶儿的嘴唇因缺水而开始发白。村民赠予她的食物与水都已吃光,如若没有他的馈赠,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
可这脚下的阶梯又高又密,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伶儿的脚步越来越慢,行动越来越迟缓,最终,她到底是筋疲力尽地累倒了。
幽幽山林上,有座小殿堂在石阶的左侧地带里隐约浮现而出。
殿堂散发出微弱的晕黄光亮,那殿堂外竟有莲池,长桥,还有身穿玉白色单衣的女弟子们排列着整理的队伍。一、二、三、四……五名女弟子走在结构别致优雅并散发着璀璨光华的弯弯石桥上。石桥下方铺满了洁白的鹅卵石,如同一面镜子,鹅卵石路面之下便是粼粼波光的碧海。女弟子们走下石桥,手里提着写有“天清”二字的橙色灯笼,踏着鹅卵石的路面一直走到衔接处的石阶这边。
她们将灯笼轻放在石阶上,立即发现了倒在阶梯上的伶儿,其中一名女弟子低呼道:“是个姑娘,定是要去见师父的,真是难得她来到了这里,很多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爬过一千个阶梯后就都打道回府了。”
“怎么了?”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温柔似水的动听声音。
女弟子们立刻恭敬的俯身行礼,对缓缓走过来的华丽之人低头道,“回姑姑,这里有位想要入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