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被禁闭的日子仿佛将他与世隔绝,三个月之后,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算账。
彼时他心中积压的怒火如火山般喷薄而出,几次三番闯入公主府,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让府内的侍从们都不敢阻拦。
一次,他又站在了三公主的庭院前,指着三公主怒斥:“三姐为何要横刀夺爱?晏景他心中所爱之人明明是我!”他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
三公主坐在亭中,静静地品茶,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叫嚣。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沈峤见三公主不为所动,更是气急败坏,他挥动着拳头,可直到最后,也没有勇气砸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只因晏景被三公主派出去说服了他,而那个时候,三公主已经怀有身孕,晏景不仅仅是驸马,还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他理应要与沈峤做个彻底的了断的。
公主府的大门外,沈峤没听晏景多说一句,脸上闪现的神色就越发震惊。
唯独那些与晏景共度的时光,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温暖而又遥远。
他轻轻抚过手中的玉佩,那是晏景交换与他的定情之物。此刻,玉佩似乎也在低语,诉说着往昔的甜蜜与不舍。
沈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他不信,不信晏景会如此轻易地放下他们的感情。
“你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一同度过的岁月也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即便你当时有夫人在侧,也从未与我说过今日这般狠心绝情的话。”沈峤眼含热泪,极尽卑微地挽留起晏景:“我知道是三姐迫你来与我这样讲的,我不会信,也不会在意你说的狠话,我只求你能隔三岔五地与我相见一次,好了却我的相思之苦……”
晏景紧锁眉头,时不时充满担忧地回头去看公主府内的情况,只怕会被她听见这些不堪入耳的肉麻话。
而沈峤也顾不得颜面,哭哭啼啼地跪下来抱着晏景的腿不撒手,他的确是爱惨了晏景,整个皇宫上下人尽皆知。
可惜晏景如今已是三公主的驸马,她可不愿意总听着那对苦鸳鸯当着她的面聊着过去的那些荒唐事,就命自己的贴身侍女珠玳去把驸马请回来。
费了好大的功夫,晏景才跟着珠玳回来了三公主身旁,即便大门已经紧关上了,外头还是会传来沈峤的吵闹声。
晏景站在三公主身旁低垂着头,他声音低沉而诚恳:“公主,此事的确是臣考虑不周,臣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三公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刀般锐利地投向晏景:“晏景,事到如今,你心中是否还有沈峤?”
晏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迅速恢复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回答:“公主,臣心中不敢有旁人。”
三公主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要从晏景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除了坚定再无其他。
“但愿你所言都为真。”三公主轻叹一声,她情深义重地凝望着晏景,似恳求般地说道:“再过七个月,你我的孩儿就会诞生,到那时候,我不希望他听见任何有关你过往的事情,沈峤是他的舅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晏景颔首,沉声道:“臣明白。”
他真的明白么?
想他家中并无有力的背景,是沈峤一路做他的靠山,这才让他在朝中拥有了一席之地。
晏景不是个忘恩的人,曾委身于沈峤,怕也是为了偿还其恩德。
如今又逢沈峤寻死觅活,连沈戮都要出面来提点三公主“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们都怕沈峤真的想不开了一头撞死,又或者是茶饭不思活活饿死,谁又曾在意过三公主是何心情?
那沈峤口口声声地喊着她横刀夺爱,可男子与男子怎能结成夫妻?而她与晏景是被太后指婚的,是合乎世俗的,是他沈峤还在痴心妄想、不知悔改!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公主的肚子渐渐变大,她心想着要好生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晏景的第一个孩子,也许有了孩子,他就能对她死心塌地了。
然而,当她九死一生地将孩子生下后,事情并没有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犹记得那夜的月光透过轻纱的窗幔,斑驳地洒在公主府的内室。三公主躺在柔软的锦被中,她轻轻侧过头,望着身旁酣睡的孩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然而,当她将视线转向门口时,那抹温柔便被一丝忧虑取代。
夜已深,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打破这夜的沉寂。三公主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目光紧盯着那扇半掩的门扉。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伴随着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她知道,晏景又要离开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既担忧又害怕,但更多的是对这份感情的珍惜与不舍。她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只想静静地等待,等待晏景能够给她一个解释,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