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金篱看到许多村民的身影在屋宅里扭曲、惨叫,有几个冲出来的却也爬不动,因为下半身被烧断了,腰腹间焦灼发黑,脓血直流,死状凄惨。
金篱惊恐地冲过去,她顾不得烈火烧灼,探手要去把那人拉出火海,谁知空中忽然射来无数支火箭,追赶在身后的娘亲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猛地扑倒了金篱。
金篱根本分辨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等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之后,才发现娘亲躺在自己的身上,已经是万箭穿心!
“娘亲……娘亲……”金篱悲痛欲绝地推搡着娘亲,她爬起身来想去扶娘亲站起身,奈何娘亲已经没有了呼吸,金篱绝望地放声大哭。
在她意识恍惚之际,耳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火海里有人影出现,他们抓起金篱朝村子里的更深处走去。
金篱感觉自己的身子是被拖行着走的,待到了村里最尽头的房前,她被那些人用力地摔在地上,金篱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唯有自己家的屋宅还未被大火吞噬。
然而,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火很快就会烧过来,令她庆幸的是,爷爷和阿瑁都还活着,只不过,是被那群人绑了手脚,按在地上,正以一副无措的惊恐表情望着金篱。
“阿、阿姐……”阿瑁怯弱地唤了一声,他的嘴角有血迹,定是已经被殴打过的。
金篱这才醒过神一般,她看了看阿瑁,又看向他身旁被折磨得几乎奄奄一息的爷爷,她哀求起抓着自己的那些人,极尽卑微地求饶。
哪怕她根本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又为何,会遭此劫数。
直到她看见了人群中的云施。
与白日里不同的是,他这会儿身穿的行头像是尊贵的侍卫,手里握着一把样式别致的佩剑,他瞥一眼金篱,二话不说地走到她家的柴房前,打开了柴房大门的瞬间,金篱几乎尖叫出声。
她很怕他会发现沈容,更怕他会对沈容不利。
然而,云施却单膝跪在柴房门口,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来迟,还请皇子降罪。”
皇子?
金篱愣了,她心中疑惑道:这人在叫谁皇子?
而很快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柴房里传出,金篱看到守在柴房的那些带刀之人赶忙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身着粗布衫的沈容走了出来,便立即有人将一件华贵的锦衫披在他肩上,那衣衫上绣着暗色龙纹,雨珠砸在上面,仿佛要引龙现身。
金篱怔怔地望着他,沈容也在看着金篱。
云施瞧见他二人之间的视线,猛地蹙眉,立即提醒沈容道:“皇子殿下,这些村民已见过了皇子的尊容,留不得。”
金篱因听到这称谓而惊慌困惑地看着涉农,她眼里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似迷茫、震惊、不安、无助……半晌,她嗫嚅着干裂苍白的嘴唇问道:“你……是个皇子?”
沈容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远山之后的层层叠叠的高楼——虽只有渺小的一点,却是他仇恨的终点。
一旦攻进城门,他就可以血洗城池、报仇雪恨。
云施察觉出沈容眼里的决意,便催促道:“殿下,处理了这几个村民,便可以实行大计了。”
沈容闻言,重新低垂下眼睛,再次看向金篱。
金篱则是在这一刻庆幸他是个瞎子,平日里与他接触的只有自己,他压根不知道这些村民里哪个是自己的亲人,只要她谎称他们都与自己无关,就可以保全他们的性命!
哪知沈容却率先看向了阿瑁,吓得阿瑁全身颤抖,他看见沈容抬起了手,准确无误地指向自己的鼻尖,沉声道:“他。”再转向爷爷,“还有他。”最后,沈容没有去看金篱,只对云施道:“把她带走。”
阿瑁惊惧地喊着金篱:“阿姐!阿姐救我!”
眼前那些带刀之人已经起身去抓阿瑁,金篱歇斯底里地对那些人喊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压根就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瞎子认错了人!”
云施却在这时走到了金篱身边,他冷眼望着金篱,像是觉得她命大,能被沈容饶了一命,冷嗤道:“眼下唯一的一个‘瞎子’,怕是只有你了。”
听闻此话,金篱惊愕不已,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沈容随着那帮人走上了一辆尊贵的车辇。
那车辇被装饰得雍容华丽,沈容撩开车帘,神色自若地坐了进去。
金篱咬紧了嘴唇。
他骗了她。
他根本不是瞎子,他一直都在欺骗她!
“容赐!”金篱愤恨地大喊道:“你骗了我,你害了我!”
坐在车辇中的沈容稍稍扬起了车帘一角,他漠然地注视着金篱,并不在乎她的绝望与悲痛。雨越下越大,雾气升腾,潮湿沉重,黏附在他冷峻的脸颊上——他杀了数不清的人,这一路,他见惯了尸体与白骨,索性从不打算回头,只管一直一直地往下走。所以,他又怎会因金篱而手下留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