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和苏青都沉默了。
冯玉莲早已去世,走得时候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江行舟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
冯齐安看着苏青和江行舟的反应,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等着江行舟回话。
江行舟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她很早就走了。”
“走了?”冯齐安听见江行舟的回答,一时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什么时候?”
“已经二十多年了,”江行舟的声音有些沉闷,显然不怎么愿意回忆母亲去世时候的场景。
“二十多年,玉莲姐走了二十多年……”冯齐安愣在了当场,声音哽咽道。
他这会儿恍恍惚惚的,想起父母去世前的事情。
他记得父母临死前跟他交代过,要是优生之前能找到姐姐冯玉莲,一定要带着对方去他们的坟前,跟他们说说话。
可没想到,姐姐早已去世,甚至还走在了父母前面。
他父母走前,最记挂的也是姐姐,要是知道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要再痛苦一次。
冯齐安老泪纵横,口里轻声喊着,“玉莲姐,我对不起你啊,要不是当年父母为了救我,也不会抛下你……”他捂脸哭泣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一旁的冯书也是第一次见父亲哭得这么伤心,依稀记得前几年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伤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到父亲面前。
“爸,玉莲姑姑已经走了,你伤心归伤心,但也不要伤了身体。”
“你姑姑十八九岁就跟我和你爷爷奶奶分开了,她一个女孩子,在那个年代,肯定过得很不容易,你让我怎么能不伤心,唉。”
前些年,他和爹娘也是四处流浪,好不容易才在沪市安家。
安定下来以后,他们也尝试过托人去寻找。
可华国面积大,省份多,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想找到亲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还有许多人盯上他们家的钱,冒充他姐姐上门,骗了不少钱。
后来到了特殊时期,到哪里都要介绍信,还要有正当理由,找人更加难了。
父母在寻找姐姐的过程中年纪越来越大,后来走不动了,还一直念叨着姐姐的名字,家里的桌子上,也留着姐姐的碗筷。
母亲告诉他,他这条命都是姐姐换来的,他这辈子一定得找到姐姐。
如今得知姐姐已经去世二十几年,冯齐安心中的愧疚感已经达到了顶峰。
此刻他恨不得当年被丢下的人是自己,这样姐姐说不定还能过得好一些。
一个女孩子,在乱世中跟家人分开,如果没有家人,想必生活一定是异常艰难的。
冯齐安这会儿已经没有勇气跟江行舟打听冯玉莲的事情,他只能默默流着眼泪,想将心中的难过和愧疚发泄出来。
想到这里,冯齐安看向江行舟,说道:“行舟,是舅舅对不起你妈啊,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虽然当年没有带上姐姐是父母的决定,可冯齐安没有办法将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多少有些重男轻女,要不是为了保住他,父母也不会将姐姐抛下。
苏青站在一边,从冯齐安的话和表情,拼凑出了一些事情。
可这会儿气氛正低沉着,她也不好开口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齐安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好半晌才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
“行舟,我要补偿你,我要代替你外公外婆补偿你啊,我们都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母亲啊。”
“舅舅,不用了,”江行舟说道。
虽然江行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母亲去世的时候,是十分牵挂他小舅舅和外公外婆的。
“不,一定要给你的,”冯齐安说道,“你外公外婆临走之前,交代我一定要给你妈补偿,这些是一定要给的。”
冯齐安这些年当上国营服装厂的厂长,也存了不少钱。
除了父母给姐姐留下的,他也是要拿出东西补偿的。
江行舟皱眉,“不用了,舅舅,我什么都不要。”
冯齐安没有回话,转移话题道:“行舟,你坐火车要去哪里?”
“去金陵,领导安排我去军校进修两年。”
江行舟也没有瞒着。
“行舟,你住在哪里,我和冯书经常去各地,等有空的话,我回带着冯书你去你。”
江行舟点了点头,向冯书借了笔和纸,将金陵陆军学校的地址写了上去。
冯齐安看着江行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江行舟虽然没有母亲的教养,可也没有长歪。
如今不但成了军人,还能去军校进修。
他走南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