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一愣,不知该如何接口。
谁能想到沈霜序冷若冰霜的外表下,竟还有一颗护食的心?
“没想抢你的饭吃,我饿了会自己做。”
沈霜序上下打量了许清一眼,将饭碗重新放在了桌面上,轻轻地咀嚼着,每一口都吃得小心翼翼。
饱餐一顿后,沈霜序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二人收拾完上楼,寻到了驿馆最里面的天字房。
或许是担心有官人入驻,那“驿卒”一家将楼上楼下都打扫的十分干净,被褥上也罩了遮尘的套子。
许清进来也不需要收拾,简简单单的把床铺好就行。
“明珠什么时候回来?送人要这么久吗?”
沈霜序站在窗边,伸手推开纸窗,顿时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滴砸在屋檐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今晚是回不来了,雨夜赶路容易迷失方向……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我们要在这里出了事,整支虎豹骑都会遭殃。”
许清转念一想,也放下了心。
那些黑衣黑甲的骑兵看起来就不是省油的货色,他们二人一个是当今太后亲侄,一个是当今宰相独女,身份上极其显贵。
“我去隔壁了,明日卯时我们在楼下集合。”
许清向门外挪移了几步,房内的光线骤然一暗。
顷刻间,屋外的雷雨大作,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乌云像巨石般压迫着地平线,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在黑暗之中。
许清的臂膀被一纤细的柔荑拉住,没法动身。
许清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原地呆愣了一会儿。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把天空撕裂成两半。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从云层深处响起,像巨大的鼓声在天地间回荡。
许清能感受到沈霜序的手愈发用力,几乎是狠狠攥住了自己的袖口,而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结合前后,许清发现了这女人的致命弱点。
“你害怕打雷呀?”
一个在外界久负盛名,最受姑姑欣赏和看重的人,居然会害怕雷声?
沈霜序抬眸看了他一眼,扭过头没作回答。
许清权当她默认了,上前关好门窗,坐在床上脱起了外衣和鞋袜。
“反正天字房的床大,睡两个人也不是一件难事,我就勉为其难和你挤一张床吧。”
……
与自家正妻同寝度过的第一夜,并没有许清想象中的暧昧情节。
虽然是在同一张床上过的夜,但二人分别裹着厚厚的棉被,根本没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雷雨在后半夜声势转弱,那些震耳欲聋的响雷也没再响起过。
次日一早,明珠敲响了房门。
等二人穿戴整齐,收拾完毕后,一行人就又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重新上路后,许清能感受到沈霜序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一些。
当然了,这种亲近也只是相对而言。
例如她不会在车上抱着信件案牍再看个通宵,而是困了就睡,睡醒再处理这些公事文书。
面对许清递过来的干粮,也会正常的用食,没有再视若无睹。
许清也在内心深处得出了一条结论,即便大房沈氏看上去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但她内心深处仍是一个脆弱敏感的小女孩。
就是不知道沈霜序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
……
数日后,京城船渡。
京城毫无疑问,坐拥整个大运河里最大的内陆码头。
这里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岸边上人头攒动,有各种各样的货物被劳工搬上岸边,堆放在地上。
当叮叮当当的船铃声作响,附近工人们的身影自觉向后退去,让出了一条宽敞过道。
“巩义行的商船要靠岸了,叁号码头的闲杂人等,迅速退去。”
穿着官服,举着锦蓝色小旗的人在码头处招了招,河上的庞然大物便转变航向,向这处空出的地方驶来。
旁边一名劳工好奇的向同伴问道:“巩义行是什么行?怎么先前从没听人提起过?”
前面一名身材较为矮小的工友答道:“巩义行的东家是素州钱氏,在江南各处都开有钱庄,最不差钱……他们的生意一直没做到北边,我若不是在阳州做过两年,也不会知道巩义商行的名头。”
一听是江南富庶之地的船只,劳工们全都瞪大了眼。
常在码头上搬货的伙计都知道,通常只有南方的船老板最有钱,除了工钱还有赏钱。
若是能碰上那种手气大方的老板,一次的收入都够五个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