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芳,朕素知你有才干,你说说,王介甫的青苗法,可以继续推行吗?”
“按理来说,是不可以继续推行的,此番虽然初衷是好的,但眼下的环境,并没有推行青苗法的条件。”
“此话怎讲?”
杜蘅看到御案上放着一些果品和糕点,随手从高脚碟里拿起一枚龙须饼:“陛下请看,天下的财富,就如同这一枚饼,旧的勋贵已然占据了这块饼的大半部分,而剩下的部分则要分给天下百姓。”
“敢问陛下,是勋贵多,还是百姓多?”
“当然是百姓多。”萧瑟无语的看了杜蘅一眼,问了一句废话。
“不错,百姓多,而勋贵少,但勋贵分的饼却比百姓多,这就是弊病所在。”
萧瑟轻轻叹了口气:“太祖创业之时,却没有这样的弊病,莫非朕是昏君吗?”
“这就是马尔萨斯陷阱了。”
“什么马什么陷阱?”萧瑟又从杜蘅口中听到奇怪的名词,愕然的回头看他。
“太祖正逢隋末乱世,风云四起,烽火不断,天下人口锐减,每个人分到土地都很多,只要他们不死于战争,他们根本不会饿死。但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尤其是这二十年以来,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大梁的人口已经翻了几倍了。”
“这不是好事吗?”
杜蘅点点头说:“没错,人口就意味着劳动力,自然就是好事,但是陛下,田地是固定的,就算继续开荒,也是有限。就算这块饼,一个人吃能吃饱,两个吃就只能半饱,要是十个人吃呢?”
“何况现在官僚地主阶级,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积累,这块饼他们占据了大部分,分给百姓的饼就越来越少了。”
“这是历史的必然,跟你是不是昏君没有必然关系。”
历史上的开国之君,为什么大多都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无非就是因为历史上大部分的朝代,开国都要经过一场战争的洗礼,有的时候甚至需要经历几十年的乱世,比如五代十国。
等到新朝建立,天下人口凋敝,朝廷重新分配土地,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土地就比平常要多很多,而且这个时候地主官僚也没开始兼并土地,所以看起来百姓都处于丰衣足食的状态。
说白了,跟皇帝英不英明,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要没有天灾,开国之君不瞎搞,一切顺其自然,百姓就不至于饿死。
而事实上历朝历代开国,最大的隐患绝不在于百姓有没有饭吃,而是权贵之间的利益分配,那个时候政权刚立,也是最不稳的时候,利益和权力分配不当,才会真正酿成大祸。
萧瑟细细琢磨着杜蘅的话,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问道:“历史的必然……就没有办法改变了吗?”
杜蘅举起了手里的龙须饼,说道:“把饼做大,这样谁都有的吃了。”
“做大?土地既然是固定的,如何做大?”
“办法有很多,但很难,最轻快的方法就是把北齐打下来,北齐的土地就是我大梁的土地。”
“朕也有开疆拓土的宏愿,可这谈何容易?就算打下北齐,北齐也有那么多百姓,总不能将他们杀光了吧?”
杜蘅微微一笑:“杀百姓干什么?杀北齐官就行了。北齐跟咱们一样,他们的官僚也占据了全国大部分的土地。而且战争会淘汰一部分人口,绝对够维持几十年的了。”
“可这终究太远了,就算打得过北齐,短期内也无法缓解如今局势的压力。”
“不想杀北齐的官,那就杀我大梁的官。”
萧瑟猛地回头,紧紧的盯着杜蘅。
杜蘅被她盯的心里有些发毛:“陛下,我没有田地的,杀我没用。”
“那你有十几万贯,现在应该有二十万贯了吧?”
“你这是杀鸡取卵啊。”杜蘅无奈的道。
萧瑟笑了笑,又正色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陛下不是想继续推行新法吗?正好杀几个人。王相的青苗法,之所以到了下面就变了样,那是因为有人钻了漏洞,也有人篡改了规则。把这些人抓出来,全部砍了!”
“这……”萧瑟也被杜蘅的铁血手腕吓了一跳,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那要杀多少人?本朝可是很少杀士大夫的。”
“找几个罪孽深重的杀一杀,其他的嘛,既然不能杀,那就抄个家呗,让他们把吞并的土地先吐出来再说。”
萧瑟惊疑不定,王介甫变法,也仅仅是限制官僚地主继续兼并农民的土地,而杜蘅的做法比王介甫更狠,直接到地主手里头抢土地。
杜蘅笑了笑说:“陛下,这些土地如果你不帮农民抢,等到农民自己动手去抢,则社稷危矣。”
冷兵器时代,朝廷没有枪炮镇压,只能拼人,但士农工商,农民人口最多,而且军队之中大多数也都是农民子弟。
一旦出现大规模的农民起义,那就像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