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医院门口,凌昭知道了,他是带她来做孕检的。
凌昭不肯下车。
【我没有怀孕,经期刚过。】
霍奕修拔下钥匙,推开车门,转头看向坐着不动的女人。
目光平静,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昭僵坐了两秒,下车。
意外的,霍奕修没有带她去妇科,而是消化内科,要给她做胃镜!
把凌昭吓到了。
做胃镜要空腹,他连肠镜也要给她一起做,让院方办住院手续。
上一世,月子期的凌昭没有食欲,瘦得厉害,被按着做胃镜。
像是一只案台上待宰的猪,长长的内窥镜深入喉管探入腹腔,她惶恐又痛苦,眼泪吧嗒吧嗒掉。
后来关到疗养院,几次胃镜检查,她知道,那是范文欣故意让疗养院这么做的。
记忆唤醒。
害怕,她服软了,拽着他的袖子摇头哀求:【我吃饭,我的肠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霍奕修凝视着她:“真的没事?”
凌昭用力点头。
他这才作罢,取消预约。
返回车内,凌昭仍然有些后怕。她不住地吞咽喉咙,绞着手指想说什么,可看到霍奕修那张平静至极的脸,全都憋在心里了。
霍奕修带她去海南餐厅,凌昭吃了一整盘菠萝饭,撑得打嗝。
霍奕修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凌昭摸不清他在生气什么。
外面纷纷扰扰,他焦头烂额,舍不得罚范文欣,就拿她来消遣出气吗?
凌昭更委屈了。
霍奕修扶着方向盘,坐了一会儿才开车。
凌昭安安静静的,像是驯乖的小猫咪。
可小猫咪还是没能忍住层层叠叠压着的痛苦感。上一世她死得不痛快,这一世,难道还要这样憋死吗?
她要活,要痛痛快快的、有自我的活着!
当车子停下,凌昭深吸一口气,抓住霍奕修的袖子。
霍奕修一只手搭在车门,回头看她。
凌昭望着他幽深的眸子,捏了捏手指沉下心:【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霍奕修微微眯起眼,手指松开门锁,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他抿着薄唇等她开口,没有任何表态。像是不放任何饵料就等着鱼上钩。
此刻的凌昭也是钓鱼人,只是她的钩子上,必须要有饵料。
【跟婆婆的事情有关。也许可以帮到你。】
霍奕修哂笑瞥向窗外,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他从置物格里拿了盒烟,手指轻敲两下,一根烟冒头,他低头咬住烟头叼出来,单手抄起打火机。
“好,你说。”
火光亮起,他点燃烟头,嘬一口烟,扭头看她的眼神满是戏谑,仿佛逗小学生似的。
从来稳重严肃示人的霍奕修,从未用这种眼神看人。
凌昭觉得又被他羞辱了,咬了咬唇角,认真比划起来:【贺太太帮她侄子花的钱,可能在闵太太的口袋里。】
这算不算重要消息?
当时她在茶桌上写“贺太太还好吗”这几个字问闵太太,闵太太的反应过激了。
她想撇清关系,就要保持无关的态度,对谁的话都不冷不热。可她看完她写的字后,骂她神经病,愤然就走。
那是心虚后的恼羞成怒。
凌昭自己也说过谎,心虚就容易情绪激动,做出过激反应。
说来,还是她的经验之谈。
男人两根手指夹着烟,他降下车窗透气,手肘支在车窗:“还有呢?”
空调出风口的风凉凉的,吹得凌昭半侧身子发凉。
她呆呆的,这还不够吗?
许夫人说过,富家子弟想要进入名校不难,给学校送大家都看得见的好处,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天衡高中没传出任何消息。
也就是说,贺太太私下给了好处费,定下内定名额。
这笔钱,比捐建图书馆或是大楼少很多,但能让收钱的人满意。
闵太太组牌局,场面上只是引出贺太太想要给侄子定名额,她什么话都没说,让贺太太直接找杜老师要。
闵太太以为,霍母进了她的这个圈子,就是她的小喽啰,区区教学主任必然听她的。她们这个圈子里,利益共享,会看眼色的也懂。
可杜老师十几年前跌过跟头,更珍惜就要到手的职位,不肯一口答应。直到范文欣来了,才有了变化。
说到底,是闵太太收了贿赂。让调查组查她不就好了?
霍奕修望着前方,不紧不慢道:“闵局长夫妻仗着身份,这些年捞得少吗?可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