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宛棠从家属院门口离开后,很快就找到了一拨正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村民。
大家都很热情,许宛棠加入她们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大家聊了起来,很快融入其中。
许宛棠除了带了两张报纸,还随手拿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在和大家聊天的过程中,她迅速地将村民们口中的一些有代表性的方言、她之前不知道的有意思的比喻通通记了下来。
大家见到许宛棠的举动,也都新奇得很。
见过年轻人去学校拿着本子记老师说的话的,但从没遇到过把他们这些农民的话记下来的人。
一时间,大家既害羞,又兴奋。
除此之外,几个村民见许宛棠手里拿着报纸,都张罗着让许宛棠帮他们讲讲,这报纸上说的都是什么。
他们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识字,家里吃饭都成问题,肯定不会多花钱去订报纸。
而面对未知的、自己不曾触及的东西,大家都是好奇的,于是趁着这个功夫,寻思着让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给他们讲讲。
许宛棠面对一张张质朴的面庞,心尖微动,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快速地流动了起来。
她在此刻更深一层次地理解了村子里或小县城里设置播音员这个职位的意义。
在消息闭塞的地方,信息差也许是几代人都迈不过去的鸿沟,在这个小岛上更甚。
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走了不少弯路,到后来终于靠自己的双脚蹚出一条路时,才勉强站在一些人的处。
作为这个小岛上的播音员,承担的责任恐怕也不只是读读报纸那么简单的。
重要的是,如何传达信息。
如何能用村民们听得懂的、可以接受的方式,将一些可能对他们有用的政策、将他们原本了解不到的重要信息准确、高效地传达出去。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许宛棠虽然这一世她想过得轻松一些,但她一旦做了某些事,就一定会肩负起责任来。
况且这事儿对她来说也不累,相比其他的工作,已经算非常轻松的了。
许宛棠自然不会拒绝村民们的请求,和村民们面对面交流的机会难得,她肯定要把握住。
*
刘长江家。
“刘长江,我上次让你给英英打听工作的事儿都多久了?你打没打听到啊?”
王兰香扒拉着盘子里零星的几块肉,挑了两块最大的送进了王兰英的碗里,没好气地问着刘长江。
王兰香这段之间都要被刘长江气死了!
自从前几天那次,她说了刘长江几句之后,刘长江一回家便板着个脸。
她软话和硬话都说尽了,也没见刘长江恢复原样。
甚至某天晚上她还拉下脸“努力了一把”,却只得到了刘长江的冷脸拒绝。
王兰香这下也生气了!
既然刘长江这木头给脸不要脸,她也不再给他好脸色了!
刘长江耷拉着一张脸,跟没听到王兰香的话一样,囫囵地往嘴送着糙米饭,又夹了一筷子没什么油水的青菜,放进嘴里,快速地咀嚼着。
王兰英刚来没两天的时候,他媳妇儿王兰香就跟他提过,让他给王兰英留意工作的事儿。
那意思是想让王兰英在家属院常住下来。
他原本也理解妻子的一片苦心,但时间长了,他便不太赞同妻子的想法了。
自从他这个小姨子来了他家以后,不方便的事儿不老少。
比如现在,他很少能捞着肉吃。
他是个大男人,原本不怎么计较这些。
但他白天训练了一天,食量本就大,能量消耗得也快,不吃点儿荤腥容易饿,还容易没劲儿,他这几天的训练都不怎么在状态,晚上还总被饿醒。
偏偏在食堂打饭都是按人头打的,王兰英不算他们家的固定人口,因此,两个人的饭便分给三个人吃。
他媳妇王兰香节俭,几乎不怎么自己添菜,食堂里拿的东西都可着小姨子吃,他便更饿了。
他总觉得,自从王兰英来他家以后,他家就没消停过。
他媳妇儿和小姨子想一出是一出,在外让他在战友面前都抬不起头,在家他过得还憋屈。
所以,刘长江打心眼儿里不想让王兰英在这边常住下来。
可当着小姨子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想着吃过饭后找个机会和媳妇儿谈谈。
想到这儿,他便叹了口气。
他心里憋屈。
上次王兰香口无遮拦地骂他,确实伤到他了。
这几天他心里存着气,也没和王兰香好好沟通。
顺便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的疙瘩都解开。
“一会儿吃完饭再说。”刘长江对王兰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