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以后,为了追求附庸风雅那一套,在河水里头塞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石头。
陆承被救上来之后,衣裳满身污泥不说,袖管、裤腿处还都有鲜血。反倒阿雪除了四只爪子脏了外,身上仍旧干干净净。
陆承眼下被安顿在纪明德的院子里。
他虽只有十三岁,但是身量不低。纪明德新做的袍子他居然也能穿得,袖子和裤腿只长了一两寸。
纪明意还有葛氏赶到的时候,陆承刚刚沐浴梳洗完。他在下人的伺候下换好了新衣裳,伤口还没来得及上药包扎。
他的神情如往常一般,俊美无俦,冷漠乖张,只容颜有略微苍白。
葛氏拿了个药膏走过去,神情柔和地对陆承说:“实在抱歉,九郎头次来我们府上,我们却周待不善,害得九郎遭殃。明学明信那边我会替九郎好好训斥他们的,怎能将九郎一个人丢在花园里,简直没规矩!”
“听说九郎呛了水,还受了伤,现在感觉如何?这是活血化瘀的良药,让你母亲给你上点儿,再喝点热姜汤暖一暖驱寒吧。”
知道娘这是希望自己与陆承能借机亲近些,同时再卖个好给他,纪明意只能僵硬地接过药膏来。
陆承正半倚在床榻上,语调平平地说:“我没事。”
纪明德的媳妇江氏也满怀歉意地说:“不管怎么样,九郎受伤多少也跟澜哥儿有关系,真是对不住姑奶奶和姑爷,更对不住九郎。”
“嫂嫂别这么说,”既然提到自己,纪明意少不得也要应酬几句,她道,“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人没事儿就好,嫂嫂心里不必过意不去。”
说着,纪明意抬眼,看了眼靠坐在床榻上的陆承,她学着葛氏,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九郎,哪里疼?我给你擦点儿药。”
她的语气柔和,把今早接待陆承时葛氏的神态模仿地有八|九成像。但是陆承却用凉得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神看她。
把我当小孩子哄,陆承想,明明她也不过十五岁。这么喜欢上赶着给人做娘?
陆承垂眼,目光又黑又深。
纪明意见他没有动作,只好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她对江氏和葛氏说:“九郎怕生,娘和嫂嫂帮忙去看看厨房里的姜汤煮好没有吧。”
葛氏还有江氏忙说“诶”,笑着退了出去,只留下贴身伺候纪明意的太平荣安两个丫鬟。
没有外人,纪明意也不装了。
她盯着他的脸,将药膏竖着拿在手上晃悠,嫣红的唇轻启:“陆承,给句准话,你要不要上药?”
陆承侧首看她,盯着她耳垂上的红宝石耳铛。这副耳铛把纪明意的面庞衬得很白,脸上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风韵天成。
他别过脸,说:“撂下,我自己会用。”
见他一副拽样,纪明意没好气地道:“你是因为帮澜哥儿才受伤。澜哥儿是我子侄,我替他向你赔个礼,给你上点药,这不过分吧?”
纪明意问:“还是说你有洁癖?”
不应该啊。古代人,尤其是这种富家公子哥,从头到脚都是被小厮侍女精心伺候的,哪门子的洁癖啊真是。
陆承又不吭声,纪明意也没耐心伺候了,遂低哼道:“荣安,过来帮忙给公子敷药。”
荣安说了声“是”,正打算接近床榻,却被陆承颇有戾气地瞪了眼,荣安莫名有些胆寒,脚步停住。
陆承的脸色冷白,眉宇间桀骜和张扬在隐隐浮动,他说:“让她们都出去。”
“你给我擦。”少年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